张桂芬的信寄出去没几天,就收到了回信。
回信是她嫂子写的,字里行间都透露出迫不及待的热情。
信里说,他们对陈锋这个准女婿非常满意,让张桂芬赶紧安排个时间,让他们见个面。
张桂芬一看,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觉得这事,已经成了一半了。
她立刻就去找了陈锋。
陈锋刚到纺织厂报到,正在熟悉环境。
高健作为老大哥,对他非常照顾,带着他熟悉厂里的各个角落。
两人都是军人出身,共同语言很多,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当张桂芬找到陈锋,说明来意时。
这个在战场上都不怕死的硬汉,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大娘,这不好吧?”陈锋结结巴巴地说。
“我这才刚来……”
“有什么不好的?”张桂芬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
“你也不小了,是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我跟你说,我那侄女,可是我们十里八乡有名的一枝花,人品相貌都没得说。”
“你去见见,见见总没坏处。”
在张桂芬的热情攻势下,陈锋最终还是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见面的地点,就定在家属院。
时间,是这个周末的下午。
周末很快就到了。
那天下午,张桂芬的哥嫂,带着他们的女儿张兰,准时出现在了家属院门口。
张桂芬和肖芷涵热情地把他们迎进了屋。
陈锋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紧张地坐在凳子上,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肖芷涵第一次见到了张兰。
那姑娘确实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五官清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像受惊的小鹿。
只是她太瘦了,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
从进门开始,她就一直低着头,跟在父母身后,一句话也不说。
她的父母,则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兰的父亲,也就是张桂芬的哥哥,长得五大三粗,一脸的精明相。
她的母亲,尖嘴猴腮,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不停地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像是在估价。
肖芷涵一看这两人的面相,心里就咯噔一下。
她感觉,这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果然,几句寒暄过后,张兰的母亲就开门见山了。
“我说桂芬啊,你信里说的那个小伙子,就是他吧?”
她用下巴指了指陈锋,语气里带着挑剔。
“是啊是啊。”张桂芬赶忙介绍,“他叫陈锋,我儿子的战友,人可好了。”
张兰的母亲上下打量了陈锋一番。
“嗯,看着是挺精神的。”
“就是这腿……”
她的话,让屋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陈锋的脸,涨得通红。
张桂芬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嫂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我没别的意思。”张兰的母亲连忙摆手。
“我就是关心一下。”
“毕竟,这关系到我们家兰兰一辈子的幸福。”
说着,她话锋一转。
“桂芬啊,咱们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吧。”
“我们家兰兰,从小就没吃过苦,我们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
“她要是嫁人,男方家的条件,可不能太差。”
“这房子,车子,彩礼,一样都不能少。”
来了。
肖芷涵心里冷笑一声。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嫂子,你想要多少彩礼?”张桂芬耐着性子问。
张兰的母亲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百块?”张桂芬皱了皱眉。
五百块,虽然不少,但在当时,也还算是个公道价。
“什么五百块?”张兰的母亲嗤笑一声。
“是五千块!”
五千块!
这三个字,像一颗炸弹,在屋里炸开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给惊呆了。
在这个工人的月工资只有几十块的年代,五千块,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这哪里是嫁女儿,这分明就是卖女儿!
陈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一个刚退伍的军人,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也不到一千块。
他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嫂子,你这是在开玩笑吧?”张桂芬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我没开玩笑!”张兰的母亲理直气壮地说。
“我们把兰兰养这么大,花了多少心血?要五千块彩礼,多吗?”
“再说了,陈锋是城里人,还有正式工作,以后前途无量,这五千块对他来说,算什么?”
“我这是为我们家兰兰的将来着想!”
“你那是为她着想吗?你那是想把她卖了,给你儿子娶媳妇吧!”张桂芬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
“我哥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们从小就重男轻女,什么好的都给你那个宝贝儿子!”
“现在兰兰长大了,你们又想拿她的彩礼钱,去给你儿子盖房子,娶媳妇!”
“你们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啊!”
张桂芬的话,说中了对方的心事。
张兰母亲的脸,瞬间就挂不住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尖叫起来,“我们怎么重男轻女了?我们对兰兰不好吗?”
“我们这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要彩礼,天经地义!”
两姐妹当场就吵了起来,吵得面红耳赤。
张兰的父亲,在一旁闷着头抽烟,一句话也不说。
张兰,则坐在角落里,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无声地哭泣。
她想说什么,但看着父母那凶狠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即使笼子的门开着,她也没有勇气飞出去。
陈锋看着她那可怜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
他站起身,走到了张兰的面前。
“叔叔,阿姨。”陈锋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异常坚定。
“五千块钱,我确实拿不出来。”
“但是,我向你们保证,只要张兰嫁给我,我一定会一辈子对她好。”
“我会努力工作,让她过上好日子,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他的话,说得情真意切。
但张兰的父母,显然不为所动。
在他们眼里,什么山盟海誓,都比不上那实实在在的五千块钱。
“没钱就别说那些没用的!”张兰的母亲翻了个白眼。
“拿不出五千块,这门亲事,就别想了!”
说完,她拉起还在哭泣的张兰,转身就走。
“兰兰,我们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张兰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她回头,用哀求和绝望的眼神,看了一眼陈锋。
然后,就被她母亲粗暴地拖出了门。
一场原本应该皆大欢喜的相亲,最终以这样一种难堪的方式,不欢而散。
屋里,只剩下满室的尴尬和愤怒。
陈锋站在原地,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他的心头。
张桂芬更是气得直喘粗气。
“这叫什么事啊!”
“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摊上这么一家狼心狗肺的亲戚!”
肖芷涵默默地递给婆婆一杯水。
她看着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
她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像张兰父母这样贪婪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陈锋这条大鱼的。
他们一定会想出更过分的招数,来逼陈锋就范。
那个可怜的女孩张兰,如果再不反抗,她的一生,就真的要被毁了。
一场围绕着亲情、爱情和金钱的战争,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