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的空气,因为两个昔日同伙的疯狂撕扯而变得浑浊。
李承德和赵金宝,这两个名字曾代表着这个城市里不同领域的权势与阴暗,如今却像两条被困在笼中的疯狗,互相撕扯着对方的血肉,企图用对方的罪恶来掩盖自己的丑陋。
陈锋和高健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记录着。
他们的内心却早已掀起了波澜。
这两个人吐露出的每一桩罪行,都足以在社会上引发一场剧烈的地震。
“是你!是你当年告诉我,那个挡了你路的老院长有心脏病,让我用相生相克的药理,给他开了几服看似温补实则催命的药!”李承德指着赵金宝,干枯的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
赵金宝发出一阵冷笑。
“我只是提了一句,动手的人可是你这位救死扶伤的活菩萨!”
“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地坐上那个位置!”
“你拿的好处比我少吗?那批从海外走私进来的医疗设备,利润你我三七分成,你忘了?”
“胡说!”李承德拍着桌子,涨红了脸,“那是你利用职权强迫我做的!我当时要是不答应,你就要把我销赃的事情捅出去!”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我卑鄙?”赵金宝笑出了眼泪,“李承德,你别忘了,你那个宝贝徒弟是怎么死的!”
“他不过是发现了你用劣质药材替换珍贵药材的秘密,你就狠心制造了一场医疗事故,让他替你背了黑锅,最后抑郁自杀!”
“这也是我逼你做的吗?”
李承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件事是他心中最深的梦魇,是他伪善面具下最肮脏的脓疮。
如今被赵金宝揭开,让他所有的防线都在瞬间崩溃。
监控室里,老组长掐灭了手里的烟头,神情凝重。
“这两个人渣,挖出来的东西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多,还要深。”
“通知下去,立刻根据他们的供述,成立新的专案小组,对他们交代的每起案件进行并案侦查,务必将所有涉案人员一网打尽。”
“是!”
一张大网,以市公安局为中心,迅速向整个城市的阴暗角落撒去。
就在审讯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一个消息传来,给这紧张的气氛增添了新的变数。
李承德在国外留学的儿子,李文博,已经抵达了本市的火车站。
“派人盯紧他。”老组长下达了命令,“我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他父亲刚出事,他就立刻回国,而且还在网上发布那种威胁言论,来者不善。”
陈锋和高健接到了这个任务。
他们换上便衣,驱车赶往火车站。
傍晚的火车站人潮汹涌,南来北往的旅客带着风尘,汇入这座城市的脉搏。
陈锋和高健很快就在出站口的人群中,锁定了目标。
李文博很高,大概有一米八五,穿着一件黑色风衣,与周围朴素的人群格格不入。
他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脸上没有任何长途旅行的疲惫,反而带着倨傲。
李文博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环境,像一只猎豹,评估着潜在的危险。
“这小子,心理素质不一般。”高健压低声音对陈锋说。
“他爹都成阶下囚了,还能这么镇定。”
陈锋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锁定在李文博提着的那个手提箱上。
那个箱子看起来很重,而且保护得极好,上面甚至带着密码锁。
陈锋的直觉告诉他,那个箱子里装的东西,恐怕不简单。
李文博没有打车,而是坐上了一辆公交车。
陈锋和高健开着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公交车七拐八绕,最终在一个老旧的城区停了下来。
李文博下车后,走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
他并没有回家,而是走进了一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化学试剂商店。
“跟上去。”陈锋对高健说。
高健点了点头,将车停在巷子口,两人步行跟了进去。
商店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品味。
一个戴着老花镜的店主正在柜台后面打着瞌睡。
李文博将一张单子递了过去。
店主接过单子,眯着眼睛看了看,脸色一变。
“年轻人,你要的这些东西,可都是管制物品啊。”
“没有单位的介绍信,我可不敢卖给你。”
李文博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厚厚的钞票,放在了柜台上。
那沓钱,少说也有一两千块。
在人均工资几十块的年代,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店主的眼睛亮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向金钱屈服了。
“好吧,下不为例。”
店主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进了后面的仓库。
陈锋和高健躲在商店外面的一个角落里,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虽然看不清单子上的内容,但从店主的反应和李文博的大手笔来看,他购买的绝对不是普通的化学试剂。
“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高健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不知道。”陈锋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但他一定在策划着什么。”
李文博很快就提着几个包裹从店里走了出来。
他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然后迅速消失在了巷子的深处。
陈锋和高健没有立刻跟上去。
陈锋走进了那家化学试剂商店。
他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警察,刚才那个人买了什么?”
店主看到警察,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地将那张单子递了过来。
陈锋接过单子一看,瞳孔一缩。
高氯酸、丙酮、硝酸甘油……
这些东西单独看,可能只是普通的化学原料。
但组合在一起,却可以制造出一种威力巨大的炸药!
而且,单子上还有几样东西,是用来合成一种致幻剂的主要原料。
“坏了!”陈锋的心沉了下去。
这个李文博,根本不是想搞什么恶作剧。
他这是想制造混乱!
李文博很可能想用炸药炸开监狱或者法院,救出他的父亲!
或者用致幻剂,在公安局内部制造恐慌!
无论哪一种,后果都不堪设想。
“立刻上报组长!”陈锋对高健说道,“申请对李文博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
“另外,查一下他租住的酒店,立刻疏散周围的住户!”
情况的严重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整个专案组立刻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
一张针对李文博的天罗地网,被迅速布下。
而此时的李文博,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回到自己入住的酒店房间,拉上了窗帘。
李文博打开那个手提箱,里面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各种精密仪器。
他将买来的化学原料一一摆开,戴上专业的防腐蚀手套和护目镜,开始了他的营救计划。
他的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
在他看来,这个城市里的警察,不过是一群蠢货。
他要用自己的智慧,用化学的力量,给他们上一堂难忘的课。
李文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得罪他们李家的下场。
接下来的两天,他一直把自己关在酒店房间里,没有出门。
监控小组通过酒店的通风管道,安装了微型窃听器和摄像头。
他们看到,李文博正在房间里,像一个科学家一样,配置着各种危险的化学品。
他还制作了几个简易的遥控引爆装置。
同时,专案组也摸清了他的计划。
李文博并不打算直接去炸监狱。
他的目标,是明天押送他父亲前往法院进行预审的囚车。
他计划在囚车经过的必经之路上,一个狭窄的十字路口,制造一场小型的爆炸。
爆炸会引发交通混乱。
然后,他会趁乱将他配置好的致幻剂,通过改装过的喷雾装置,喷洒到囚车的通风系统里。
致幻剂会迅速让车内的押送人员和司机陷入幻觉,失去行动能力。
到那时,他就可以从容地救走自己的父亲。
这个计划,可以说非常周密歹毒。
“绝对不能让他得逞!”老组长在作战会议上,狠狠地一拍桌子。
“制定抓捕方案,明天,就在那个十字路口,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第二天清晨,天色阴沉,似乎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
李文博穿上了一件环卫工人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
他将制作好的爆炸物和致幻剂喷雾,藏在了一个垃圾车的工具箱里。
李文博推着垃圾车,像一个环卫工人一样,慢悠悠地走向了那个预定的十字路口。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几百米远的地方,陈锋和高健,以及数十名便衣警察,已经像猎人一样,悄悄地跟了上来。
那个十字路口,也早已被布下了天罗地网。
周围的店铺里,坐着的全是伪装成顾客的警察。
路边的几辆汽车里,也坐满了随时准备行动的特警。
李文博来到了十字路口。
他看了一下手表,距离囚车经过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李文博开始不紧不慢地清扫着路边的落叶,眼睛却在不停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车流、行人,都和往常一样。
他口罩下的嘴角,勾起冷笑。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了那个小小的爆炸装置,准备将它安放在路边的下水道井盖下面。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井盖的那一刻。
一声断喝,如晴天霹雳,在他耳边炸响。
“不许动!警察!”
李文博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
只见陈锋和高健,像两尊门神,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枪口,正死死地对着他的脑袋。
周围的店铺里,路边的汽车里,瞬间冲出了数十名警察,将他团团围住。
李文博的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他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的计划明明是天衣无缝!
他那骄傲和自信,在这一刻,被现实击得粉碎。
但他并没有束手就擒。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他的眼中闪过决绝。
李文博猛地按下了口袋里的一个遥控器。
那是他留的后手。
他在酒店的房间里,还留下了一部分更不稳定的化学品,并且连接了引爆装置。
李文博想用一场大爆炸,来作为自己失败的陪葬。
然而,他按下遥控器后,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陈锋看着他,嘲弄道。
“别白费力气了。”
“在你离开酒店后,我们的排爆专家就已经进去过了。”
“你那些小玩具,已经被我们安全处理了。”
李文博绝望了。
他像是没了力气,瘫倒在地。
“带走!”
陈锋一声令下,几名特警上前,将他死死地按住。
高健冲了上去,小心地从垃圾车里取出了那个爆炸装置和致幻剂喷雾。
看着这些危险品,他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他们提前部署,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李文博的营救计划,以这样一种滑稽可悲的方式,宣告失败。
当他被带回审讯室,看到屏幕里,他父亲李承德得知他被捕后,瞬间苍老了十岁,最终彻底崩溃,交代了所有罪行的画面时。
这个化学高材生的脸上,终于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但他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厉制裁。
这场由一个通缉犯引发的连锁大案,至此,所有的关键人物,全部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