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伽戏份一结束,唐季礼的大嗓门就打破了这美好。
“收工!转场!快快快!道具组,工厂那边都准备好了吗?灯光跟上!下午必须把传送带的戏拍完!”
整个剧组又一次高速运转起来。从充满神性的古迹遗址,转移到了一家充满印国气息的工厂。小作坊的传送带横亘在厂房中央,上面已经铺满了道具组特制的、黏性十足的“老鼠胶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品味道,跟刚才玛丽卡身上那股香料味形成了天壤之别。宴清抱着他的笔记本,继续找了个角落猫着,他感觉自己像是从天堂坠入了人间。
房龙大哥已穿着早上的戏服,站在传送带旁边,跟武术指导比划着接下来的动作。
宴清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如果说梁嘉辉的文戏是内功心法,那房龙的动作戏就是独步天下的绝招。
只见唐季礼一声令下,拍摄正式开始。房龙和几个扮演反派的武行演员在工厂内展开了追逐打斗,最后跳上了生产老鼠板的传送带。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打,而是一场充满了巧思的道具秀。
打斗中房龙从遗迹获得的宝剑被踢到生产老鼠板的传送带上。
紧接着他和两名追他的人一起跳了上去,因为老鼠板上的粘性,房龙不得不弯腰开始解开鞋带,想挣脱束缚。
这里房龙把三人的鞋子分别设计成了拖鞋、登山鞋、高帮皮鞋。来展示这段戏的戏剧效果。
接下来的打斗过程行云流水,诙谐又刺激。
现场的工作人员都看乐了,却又不敢笑出声,只能拼命憋着。宴清手里的笔早就停了。他整个人都看傻了。他能想象一个年过五十的人还能打,但他无法想象,一个人能把打斗场面编排得如此有趣,如此充满想象力。衣服,裤子,鞋子,帽子,传送带本身,一切都成了他信手拈来的武器和道具。这就是道具赛大师的实力吗?
“清哥,龙哥这……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王刚在旁边小声嘀咕,“这都五十岁的人了,怎么比猴儿还灵活?”
宴清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场中那个身影,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在心底油然而生。这已经超越了动作设计的范畴,这是一种电影的艺术。你能想象一个五十岁的人,动作还如此流畅利落?这背后得是多大的付出和热爱啊。
房龙的戏份拍完一条,轮到玛丽卡登场了。她已经换下了那身瑜伽服,穿上了一套极具印国风情的红色舞娘装扮。赤着脚,腰间系着缀满亮片的腰带,上身是一件仅仅能遮住重点部位的红色抹胸。她一走出来,整个灰暗的工厂仿佛都亮堂了几分。
宴清刚刚平复下去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他赶紧低下头,假装看笔记本,嘴里念念有词:“专业,要专业,这是艺术,艺术……”玛丽卡显然也看到了宴清,她没有走过来,只是远远地投来一个妩媚的眼神,然后便走上了传送带。
接下来的戏份,是她看到宝剑掉到传送带上,心急想拿回宝剑,没有注意到杰克的阻止,也被粘在传送带上。
只见她在狭窄的传送带上,进退不得。那边的房龙已经把两名敌人解决分别按在了传送带上,然后房龙用衣服、鞋子、帽子、对方的身体化为了一条路来到了玛丽卡身边。
宴清的视线,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他感觉自己的专业素养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终于,到了这段打戏的高潮。按照剧本,玛丽卡一个不慎,整个人被一大块老鼠胶板粘住,动弹不得。房龙饰演的杰克应付着对手还要救他。传送带还在缓缓移动,眼看就要把她带进危险的机器里。“杰克!”玛丽卡用印地语惊恐地大喊。房龙借着横梁摆脱了敌人,又把对方的手按在了传送带上。解决了敌人,自然是要救玛丽卡。杰克抓住了玛丽卡的双腿,用力往后一拉!“刺啦!”一声布料撕裂的脆响。在场所有男性工作人员的呼吸,都在这一瞬间停滞了。玛丽卡上半身那件本就布料稀少的红色舞娘服,应声而断,被留在了胶板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宴清的眼睛瞪得溜圆,大脑一片空白。他旁边的王刚,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我靠……”
紧接着,整个片场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口哨声,惊叹声,还有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声,混合成了一曲雄性的交响乐。
当然,这段拍摄并非真的半裸上阵。当唐季礼喊下“卡”之后,所有人都看清了,玛丽卡身上穿着肉色的保护衣物,做足了安全措施。可即便如此,刚刚那一瞬间的视觉冲击力,依旧让所有人的肾上腺素飙到了顶点。
就连宴清也不能避免。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笔记本上刚刚写下的“演员的信念感”几个字,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讽刺。信念感个屁!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画面,挥之不去。玛丽卡从胶板上站起来,工作人员赶紧上前帮她处理,递上毛巾和衣服。
她接过衣服披在身上,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涩或者扭捏,反而带着一丝完成工作后的坦然。
她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精准地落在了宴清的身上。她看到了宴清那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样子,看到了他那和周围所有男人如出一辙的,带着原始冲动和惊艳的反应。
玛丽卡笑了。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掉进陷阱里的,志在必得的微笑。她就说嘛,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什么上进心,什么学习,在绝对的魅力面前,统统不堪一击。
宴清被她那个笑容看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他猛地低下头,感觉脸上更烫了。完了,刚才的丑态肯定全被她看到了。他居然和那些吹口哨的场工一个德行!他拿起笔,想在笔记本上写点什么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可写了半天,纸上只留下了一团被笔尖划破的墨迹。他再也无法用专业的角度去分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