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科技的p4级实验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昂贵而焦灼的味道。
这里恒温恒湿,安静得只能听到精密仪器运转的低鸣和服务器风扇的嗡嗡声。但这死寂之下,是压抑到极点的风暴。
“啪!”
鬼手将一份报告重重摔在控制台上,金属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他穿着的白大褂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却布满了血丝,那张向来斯文败类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暴躁。
“第34次模拟,崩溃。”他盯着全息投影中再次碎裂成无数光点的基因链模型,声音冷得像手术刀,“苏晚,你给我的这份数据,就是个天坑!核心算法缺失了最关键的一环,所有的模拟路径都会在最后一步自我瓦解。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
实验室里其他研究员大气都不敢出,纷纷低下了头。
这位医学界的怪胎,被苏晚一张“投名状”请来,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结果却一头撞在了南墙上。这对于天才来说,是最大的侮辱。
苏晚站在控制台的另一侧,她很安静,只是看着那片溃散的光点,瞳孔里倒映着无数流动的数据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母亲留下的资料是超越这个时代的,但也正因如此,它缺少了最关键的“钥匙”。那不是现代科学能够解释的部分。
她没有理会鬼手的怒火,转过身,对身后的薄靳寒说:“把实验室封了,未来72小时,除了你,谁也不准进来。”
薄靳寒深邃的眼眸看着她苍白的脸,没有问为什么。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用眼神示意,安保人员立刻清空了整个主实验室。
转眼间,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以及那些沉默的机器。
鬼手皱眉,不明白她要搞什么鬼。
苏晚走到主控台前,纤细的手指在光屏上飞速操作,调出了所有最原始的基因序列和模拟数据。她没有坐下,就那么站着,整个人仿佛要沉进那片由0和1构成的海洋里。
薄靳寒没有打扰她,只是走到不远处的休息区,沉默地坐下。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他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肌理分明的胸膛,长腿交叠,姿态看似放松,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锁在苏晚的背影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天,两天。
鬼手从最开始的不耐烦,到中途的惊疑,再到最后的彻底沉默。
他看着苏晚不眠不休,像一个最精密的生物计算机,将那浩如烟海的数据拆分、重组、推演。她所用的算法和逻辑,有很多连他都无法立刻看懂。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科技公司的老板,她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无法被破解的超级数据库。
第三天凌晨,苏晚的身体晃了一下。
薄靳寒瞬间起身,几步跨到她身后,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端着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苏晚没有喝,她的眼睛仍然死死盯着屏幕,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不对……还是不对……”
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样式古朴的戒指。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很不起眼,她一直戴着。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混乱的大脑有了一丝清明。
就在这时,她脑中猛地闪过一幅图。不是来自母亲数据的任何一页,而是早已烂熟于心的……人体经络图。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击中了她。
现代医学,研究的是细胞、基因、蛋白质。而古老的中医,讲的是气血、经络、穴位。如果……如果法恩综合征的病毒,并非仅仅攻击基因层面,而是同时寄生在一条现代仪器根本无法探测到的“经络”上呢?
那所谓的“钥匙”,根本不是一段缺失的代码,而是一个全新的、跨越维度的坐标系!
苏晚的眼睛骤然亮起,那光芒甚至盖过了整个实验室的灯火。
她的手指重新落回光屏,这一次,不再是敲击,而是如同抚摸琴键一般,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她没有再写任何复杂的算法,而是直接在三维基因模型上,用精神力徒手绘制出一条条发光的、代表经络的线条。
“你在干什么?”鬼手终于忍不住出声,他觉得苏晚是累疯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那复杂的基因螺旋结构,在被那些发光的线条贯穿之后,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原本混乱无序的能量波动瞬间平稳,那个反复导致模拟崩溃的错误节点,在新坐标系下被精准定位、锁定。
苏晚输入了最后一道指令。
“启动最终模拟。”
“嗡——”
全息投影中的双螺旋结构高速旋转,代表病毒的红色光点再次涌入。但这一次,它们没有长驱直入,而是被那张无形的经络大网精准地捕获、标记,然后,被模拟的靶向药物一一分解、净化。
进度条稳步推进。
50%… 80%… 100%。
【模拟成功。最优靶向路径已生成。】
冰冷的机械音,在死寂的实验室里,如同天启。
鬼手呆立在原地,扶着眼镜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完美融合了超前科技与古老玄学的模型,又看看苏晚,眼神里是彻底的颠覆和狂热。
“疯子……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他喃喃自语。
苏晚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断裂,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她落入一个坚实又温暖的怀抱。
薄靳寒将她打横抱起,她轻得像一片羽毛。男人低头看着她因脱力而毫无血色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攥紧。他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声音喑哑得厉害。
“晚晚,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