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就赶紧起来！真当自己是来享福的小姐了？”
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像锥子一样刺破空气，砸在苏棠耳膜上。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绷着一张马脸的中年妇人正站在门口，她穿着藏青色棉布比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如同刀子般在她身上刮过。
妇人腰间挂着一串钥匙，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彰显着某种管理者的权威。
“说你呢！那个新来的，叫小叶的！发什么呆！”
妇人见苏棠眼神迷茫，毫无反应，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八度，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小叶？是在叫我？
苏棠眨了眨眼，大量的信息流此刻正疯狂涌入她的脑海，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极其有限的记忆碎片。
被牙婆领着进入高门、按手印、分发到这处下人房……以及，一个被随意安上的名字，“小叶”。
同时，系统那莫得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初始任务发布：在安国公府成功存活一个月。
任务奖励：存在感-1（让你更不容易被麻烦找上）。】
安国公府？存活一个月？奖励是降低存在感？
苏棠瞬间理解了现状，并且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在青云界！她可是能稳稳当当原地飞升的准仙人！挥手间云卷云舒，多少修真大佬抢着给她当靠山，就为了蹭点她随手丢出去的“垃圾”！
就算往前倒，倒到她的本源世界，那也是个有五险一金的现代社畜！
可现在呢？
奴籍！丫鬟！看这环境，还是最低等的那种！
从007社畜到仙界大佬到再到奴籍丫鬟，这职场生涯是垂直坠毁啊！连个缓冲都没有！
系统你这是把我从天堂一脚踹进了地狱人力资源部吧！
内心的弹幕疯狂滚动，但多年社畜的本能，让她脸上迅速挤出一个符合当前场景的表情。
她挣扎着从通铺上爬起来，学着记忆中其他小丫鬟的样子，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是，嬷嬷。”
声音出口，带着一丝沙哑和稚嫩，属于一个约莫十四五岁少女的嗓音。
那管事嬷嬷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似乎在评估这件“新货物”的成色：
“模样倒还周正，就是这木愣愣的，看着不怎么机灵。算你运气好，分到了书画库房当差，那是个清闲地方，冲撞不了贵人。跟我来，领衣服，认路，学规矩！”
嬷嬷转身往外走，腰间的钥匙串叮叮当当，像是催命的符咒。
苏棠，现在是小叶了，默默跟上。
踏出那间昏暗的下人房，视野陡然开阔。
此时应是清晨，晨曦穿透薄雾，洒落在连绵起伏的亭台楼阁、飞檐翘角之上。
朱漆回廊蜿蜒曲折，连接着一座座精巧的院落。
汉白玉的石桥下，流水潺潺，几尾锦鲤悠然摆尾。
远处有假山嶙峋，花木扶疏，虽只是惊鸿一瞥，已能窥见这安国公府底蕴之深厚，气象之奢华。
空气中有淡淡的草木清香，以及若有若无的、属于顶级檀香的雅致气息。
与她刚才所处的那个简陋逼仄的下人房，简直是两个世界。
“啧，这贫富差距，比我和我们公司cEo之间还夸张。”苏棠内心默默吐槽。
回廊上、庭院中，不时有穿着各色等级衣袍的丫鬟小厮低头快步走过，行动间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遇到管事嬷嬷，都会立刻停下，垂首避让一旁，待她走过才敢继续前行。
整个府邸，像是一台精密而沉默的机器，在一种无形的秩序下运转。
森严的等级，无处不在。
管事嬷嬷一边走，一边用她那特有的尖利嗓音，语速极快地灌输着规矩：
“在府里，眼睛放亮些，手脚麻利些，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问的别问！”
“冲撞了主子，打死不论！”
“各房有各房的规矩，咱们府里老太太、国公爷、夫人、各位少爷小姐，那都是顶顶尊贵的人，身边得用的人也多，遇着了都得恭敬着点……”
苏棠……不，小叶，低眉顺眼地听着，内心却在疯狂翻译：“懂了，大老板，各部门总监，以及他们的高级助理们，都是不能得罪的。我就是个底层实习生，得夹着尾巴做人。”
她领到了一套灰扑扑的粗布衣裙，以及一份极其微薄，但在这个环境里象征着“正式入职”的月钱。
最终，她被带到了位于府邸西侧的一处独立院落前。
院门上方悬着一块匾额，写着“墨韵斋”三个清隽的大字。
这里就是安国公府的书画库房，据说收藏着府中历代积累的书籍、字画、古玩。
比起一路行来所见的热闹院落，这里显然冷清许多，门口只有一个靠着柱子打盹的苍老老头。
“以后你就在这儿当值，负责日常清扫，防潮防虫，定期晾晒。没有主子召唤，不得随意进入内间翻动藏品。听明白了？”
管事嬷嬷交代完，似乎也懒得在这清冷地方多待，又警告性地瞪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嬷嬷消失在回廊尽头，苏棠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她推开那扇略显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陈旧书卷、淡淡墨香和细微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库房内部比想象中更大，一排排高大的书架直抵屋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线装书卷。
靠墙的多宝格上，则陈列着一些卷轴和器物，光线从高处的窗户透进来，在布满浮尘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
安静，空旷，甚至……有点与世隔绝的味道。
苏棠环视四周，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清闲！没人打扰！不用直接面对“顶级上司”！
这不就是现代的她梦寐以求的……摸鱼圣地吗？！
那个【存活一个月】的任务，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了？
她走到一个靠窗的、看似是留给值守人员休息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蒲团。
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感受着透过窗纸的、暖洋洋的阳光。
从青云界的云端坠落，到这安国公府最低等小丫鬟的身份……这一早上的经历，简直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好吧，”苏棠靠在墙上，望着光线中飞舞的尘埃，在心里对自己，也对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系统说道，“不就是再当一回底层打工人嘛，业务我熟。”
苏棠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暖洋洋的日光里，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先睡个回笼觉再说。
可麻烦……有时候，也会被某些人“无意中”吸引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