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爷的声音越来越低,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心上。他说秦景田——我从未谋面的父亲,当年为了逼杨明远说出林秀的下落,故意谎称“找到人了”,两人在酒店办公室吵得面红耳赤,不知是谁推了谁,父亲后脑勺撞在桌角,当场昏迷。“他躺了三年,最后还是走了……”叔爷的手在发抖,“你娘受不了打击,第二年也跟着去了,只留下三岁的你,我把你送给远房表叔,就是想让你离这摊浑水远点……”
我盯着叔爷布满皱纹的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原来我不是孤儿,我的父母是被杨明远间接害死的;原来张曼曼的母亲,就是我父亲当年的女友林秀;原来杨明远那个和蔼的笑容背后,藏着这么多肮脏的过往。
“我恨他!”叔爷突然拔高声音,眼睛瞪得通红,“他抢了秀儿,毁了景田,还把酒店据为己有,凭什么他能当董事长,我侄子却要不明不白地死!”他越说越激动,咳嗽声像破风箱一样,我赶紧拍他的背:“叔爷,您别激动,小心身子!”
可他根本听不进去,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摔:“我要报仇!景田,你看着,我一定要让杨明远血债血偿!”话音刚落,他的身体突然一软,头歪在我肩上,再也没了声音。
我抱着叔爷冰冷的身体,哭了整整一夜。小浪坐在旁边,也跟着掉眼泪,他拉着我的手:“秦哥哥,爷爷只是去见你爸妈了,他会保佑我们的。”我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却像被掏空了——唯一知道我身世的人走了,留下的只有血海深仇。
我把叔爷的骨灰装在一个木盒里,藏在衣柜最深处。心里暗自发誓:杨明远,我一定要让你为我父母的死付出代价。
三天后,我回到龙腾集团。刚进大厅,就感觉不对劲——往日整齐的前台乱作一团,员工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文件散落一地,连绿植都被碰倒了几盆。“怎么回事?”我拉住一个路过的实习生,她压低声音:“秦总监,你不知道?董事长昨晚在家遇刺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我心里一震,随即涌上一股痛快——真是恶有恶报!可转念一想,要是他死了,我的仇还没报,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电梯里,我遇到了杨晓倩。她穿了件香槟色真丝衬衫,领口皱巴巴的,头发随意披在肩上,没化平时精致的妆容,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她靠在电梯壁上,眼神空洞,连我进来都没察觉,完全没了往日的嚣张。
到了顶楼,办公室的门都开着,杨晓薇的助理宋小梅看到我,赶紧跑过来:“秦总监,你可来了!杨总在医院守了一夜,刚回来换衣服,眼睛都哭肿了。”
我心里一紧,快步走向杨晓薇的办公室。她正坐在沙发上,穿了件黑色连衣裙,裙摆垂到脚踝,没穿高跟鞋, barefoot 踩在地毯上,手里攥着块湿透的纸巾。看到我,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秦受,我爸他……医生说可能醒不过来了。”
我走过去,想抱抱她,可一想到她是仇人的女儿,手又僵在半空。“我去看看他。”我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我要去确认,杨明远到底死了没有。
医院的VIp病房外挤满了人,二股东于董穿了件灰色西装,正跟警察说着什么,脸色阴沉。我推开人群进去,看到杨明远躺在病床上,鼻孔插着氧气管,腹部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得像纸。监护仪上的线条平缓得吓人,只有偶尔的波动证明他还活着。
我走到床边,盯着他的脸——这张脸,曾经对我和蔼可亲,给我升职,帮我解围,可现在看来,全是虚伪的伪装。我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只要我拔掉氧气管,他就会死,我的仇就报了。
可就在我伸手的瞬间,杨明远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浑浊,却死死盯着我:“你来了……是来索命的吧?”
我浑身一僵,他居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从微微第一次提起你,我就查过你,”他喘着气,声音微弱,“你跟景田长得太像了……当年是我对不起他,对不起秀儿……”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杀了我?”我咬着牙,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欠你们的,”他咳嗽了几声,胸口剧烈起伏,“我活不了多久了,有件事要告诉你……杨倩,她不是我女儿,是我妻子跟于董的……孩子,我妻子临终前才说……”
我惊呆了,难怪于董一直护着杨晓倩,难怪杨明远对她总是淡淡的!“你要帮我……告诉微微,让她小心于董……”他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不像个垂死的人,“微微喜欢你,我放心把她交给你……”
话音刚落,他的手突然松了,监护仪发出刺耳的“嘀——”声。我赶紧按铃,医生冲进来,一番抢救后,摇了摇头:“抱歉,我们尽力了。”
我站在病房外,看着杨晓薇扑在床边痛哭,看着杨倩呆立在原地,看着于董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笑,突然觉得无比讽刺——好人早死,坏人却活得好好的。
接下来的日子,龙腾集团彻底乱了。于董带头拉拢股东,声称“要稳住公司”;杨晓倩则以“董事长女儿”的身份,接管了杨明远的办公室,挪用公款投资了一个“高科技项目”,想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杨晓薇沉浸在悲痛中,连公司都很少去。
我几次想跟杨晓薇说杨倩的身世,可每次看到她红肿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说,只会让她更痛苦。
没过多久,公司就炸了锅——杨倩投资的项目是个骗局,她挪用的五千万公款打了水漂。于董立刻召开董事会,拿出杨倩的转账记录,报警抓了她。
我去看守所看杨晓倩时,她穿了件灰色囚服,头发剪得短短的,没了往日的精致,只剩下憔悴。“是于董设计我的,”她抓着铁栏杆,眼泪掉下来,“他早就知道那个项目是假的,故意让我去投!”
我心里一沉,果然是于董的圈套。可我没证据,只能安慰她:“杨晓微会想办法救你的。”
没想到,杨晓薇真的做到了。她把自己手里所有的股份转给于董,换回了杨倩的自由。监狱门口,杨晓薇穿了件米白色风衣,看到杨倩出来,冲过去抱住她:“妹妹,没事了,以后我们一起过。”杨晓倩趴在她怀里,哭得像个孩子:“姐,对不起,我错了。”
我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杨晓薇失去了股份,成了公司的“闲人”,很快就被于董赶出了集团;杨晓倩虽然自由了,却成了于董的“眼中钉”,处处被针对;只有于董,成了龙腾集团真正的掌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