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嗬——!”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跋涉。脚下粗粝的砂石摩擦着破损的鞋底,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尤其是体内那股盘踞不散的阴寒,如同跗骨的毒蛇,在经络中疯狂噬咬,带来阵阵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痉挛。视野里跳动的黑斑和扭曲的血色残影并未消退,反而与尖锐的耳鸣交织,构成一幅地狱般的画卷。拱门内传来的、那饱含恶意的嘶鸣与精神嗡鸣,虽然被空间阻隔得模糊了些,却如同附骨之蛆,顽固地钻进他的脑海,不断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防线。
不能停!停下就是万劫不复!
程野死死咬紧牙关,齿缝间溢出的鲜血混合着汗水,在布满尘土的下颌勾勒出触目惊心的痕迹。他强迫自己忽略那几乎要将身体撕裂的剧痛,忽略那如同冰锥般刺入识海的恶意窥视,将全部残存的心神都凝聚在那唯一的目标上——向前!
体内残存的那一丝微弱的暖流,在阴寒的侵蚀下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不敢再强行调动,只能凭借着最原始的本能,用近乎燃烧生命的方式压榨着肌肉里最后一点力量。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汞,每一次抬起都伴随着肌肉纤维不堪重负的呻吟。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摇晃,好几次都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全凭着那股近乎偏执的求生意志,才硬生生用颤抖的手臂撑住地面,又挣扎着爬起来。
距离拱门,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但身后那冰冷、粘稠、充满贪婪的恶意注视,却仿佛从未减弱,反而像一张无形的蛛网,紧紧缠绕着他逃亡的身影,试图将他重新拖回那片绝望的黑暗。他甚至能“感觉”到,遗迹深处那道暗红的“目光”,正死死锁定着他狼狈逃离的背影,酝酿着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未知风暴。
肺腑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反复穿插,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和浓重的血腥味。侧肋和后心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不断被撕裂,温热的血液混合着冷汗浸透了衣物,黏腻而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体内那股阴寒之气失去了外部源泉的支撑,却似乎变得更加狡猾和凶猛,它不再试图全面冻结,而是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针,在他力竭松懈的瞬间,精准地刺向最脆弱的经络节点,每一次爆发都让他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呃啊……”又是一阵阴寒逆冲,程野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个趔趄,膝盖重重砸在粗糙的地面上,尖锐的石子瞬间刺破了皮肉。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反而让他昏沉的意识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醒。他几乎是用爬的姿势,用肘部和未受伤的膝盖支撑着,像一头濒死的野兽,继续向前挪动。
拱门,那个曾象征死亡的入口,在身后缩成了一个模糊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影。而前方,是更加崎岖、更加昏暗、但也可能是唯一生路的遗迹外围通道。光线依旧微弱,空气依旧浑浊,但至少,那股几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腐朽与恶念的浓度,似乎确实在极其缓慢地降低。
这微不足道的差异,如同沙漠中濒死者看到的海市蜃楼,却成了支撑程野继续前行的全部动力。他眼中只剩下前方那延伸向未知黑暗的通道,每一次艰难的挪动,都让他距离身后的恐怖更远一分。
汗与血交织,在程野粗糙的脸庞上勾勒出线条。他的双眼,尽管布满了血丝,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死神进行无声的较量,每一次心跳,都承载着对生命的渴望。
终于,当他再次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向前迈出几步后,身体内的那股阴寒之气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决绝,竟开始缓缓退缩。虽然那股恶意依旧如影随形,但程野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
前方,光线也似乎明亮了些许。程野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希望,仿佛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逃离这片被诅咒的土地,重获新生。
他咬紧牙关,用颤抖的双腿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继续向前。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但每一步也都让他离自由更近一分。身后那冰冷的恶意注视,此刻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无法逾越的障碍,而是激励他不断前行的动力。
终于,当第一缕真正的阳光穿透遗迹的裂缝,洒在他的脸上时,程野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喜悦。他加快了脚步,尽管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那份对自由的渴望却让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终于,当他完全逃出精神力影响范围,站在那片荒芜却充满生机的土地上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着的自由与希望。
程野虽然逃出了遗迹,但体内的伤势和那股阴寒之气依旧是他需要面对的问题。
程野不敢有丝毫松懈,强撑着最后一点清明,跌跌撞撞地冲进一片倒塌石柱形成的、相对隐蔽的夹角阴影里。身体刚一接触到冰冷的地面,那强行压榨出的最后一丝力气便瞬间耗尽,整个人如同散了架般瘫软下去,只剩下胸腔如同破旧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扩张都牵扯着撕裂的剧痛。
“咳…咳……” 他剧烈地呛咳起来,更多的血沫混合着冰寒气息从嘴角溢出,在尘埃中凝结成一小片暗红的冰晶。拱门方向那冰冷恶意的窥视感并未完全消失,如同跗骨的毒蛇,隔着遥远的距离和遗迹的阻隔,依旧阴魂不散地缠绕着他疲惫不堪的神魂。但这片角落的阴影,至少提供了片刻喘息的空间,暂时隔绝了直接的视觉和精神锁定。
体内的状况糟糕到了极点。那股源自遗迹的阴寒之气,失去了外部磅礴恶念的支撑,却并未消散,反而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变得更加狡猾和难缠。它不再试图全面冻结他的生机,而是盘踞在受损最严重的几处关键经络节点——丹田外围、心脉附近以及受创的脏腑连接处。它们如同扎根的冰荆棘,不断释放着刺骨的寒意,疯狂吞噬着他体内本就微弱的本源生机,并顽固地阻塞着气血和能量的自然流转。每一次心脏的搏动,都像是在推动着冰渣在血管里艰难穿行,带来阵阵深入骨髓的麻痹与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