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引:** 丧钟鸣彻九重霄,铁血帝王泪如潮。空对遗物思娇女,一夜白发压龙袍。
**内容:**
永宁公主府内的血迹尚未干涸,那声沉闷的撞击声却仿佛依旧回荡在云昭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碾碎了他所有的冷静与威严。
他没有再去紫宸殿,也没有召见任何大臣。他独自一人,屏退了所有侍从,踏入了李明月自幼居住、出嫁后也依旧保留在宫中的**明月阁**。
阁内的一切陈设依旧,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梳妆台上,还散落着她喜欢的珠花;书案上,摊着一本未读完的游记,旁边是她临摹苏璃字帖的纸张,笔迹尚显稚嫩;窗边的瑶琴落了些许灰尘,琴弦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女儿身上那特有的、带着几分娇憨的甜香。
云昭颤抖着手,抚过那冰冷的琴弦,拿起那支她最爱的赤金点翠凤尾簪。往日里,李明月的音容笑貌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她蹒跚学步时扑向自己的模样,她第一次清脆地喊出“父皇”时的喜悦,她受了委屈躲在自己怀里哭泣的依赖,她听闻北境大捷时眼中闪烁的崇拜光芒……
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她最后一次站在紫宸殿上,那决绝而苍白的面容,以及那一声撕裂肺腑的“玄明——!”。
“明月……朕的明月……”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终于从这位铁血帝王的喉咙深处溢出。他紧紧攥着那支发簪,尖锐的簪尾刺入掌心,渗出血珠,他却浑然不觉。
高大的身躯佝偻下去,他颓然坐倒在女儿的绣榻边,将脸深深埋入那还带着些许气息的锦被中,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起来。滚烫的泪水,冲垮了帝王的堤防,肆无忌惮地涌出,浸湿了华美的绸缎。
他不是运筹帷幄的皇帝,不是开疆拓土的雄主,此刻,他只是一个失去了心爱女儿的、悲痛欲绝的父亲。
一夜之间,他鬓角竟滋生出许多刺眼的白发,脸上的皱纹也深刻了许多,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灰败与苍老。
苏璃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她示意守在外面的内侍不要声张,自己轻轻推开明月阁的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她没有出声安慰,也没有上前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门边的阴影里,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陪伴着那位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帝王。她看着他颤抖的背影,听着那压抑的哭声,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李明月悲剧的惋惜,有对云昭此刻脆弱的怜悯,更有一丝对这个时代、对皇权枷锁下个体命运的深深无力感。
不知过了多久,云昭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沉重的喘息。他抬起头,浑浊的泪眼看到了门边的苏璃。
四目相对,苏璃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那无法掩饰的痛楚、自责与茫然。
“她……她小时候,最怕黑……”云昭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砂纸摩擦,“每次打雷,都要钻到朕的怀里来……朕,朕怎么就……”他说不下去,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再次滑落。
苏璃缓步上前,递上一方干净的素帕,轻声道:“陛下,节哀。公主她……或许是一种解脱。”
云昭没有接帕子,只是喃喃道:“是朕……是朕逼死了她……” 这沉重的自责,比任何政敌的攻击都更让他难以承受。
苏璃沉默片刻,道:“陛下有陛下的不得已。公主……亦有她的选择。” 她无法评判谁对谁错,这本身就是一场时代造成的悲剧。
就在这时,云昭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用手捂住嘴,咳得撕心裂肺,脸色涨红。苏璃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为他抚背。待他缓过气,摊开手心,那帕子上竟沾染了一丝刺目的鲜红!
旧伤、心力交瘁、加上这毁灭性的打击,终究是击垮了他强撑的躯体。
苏璃脸色骤变:“陛下!”
云昭看着那抹血红,眼神空洞,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血腥气的叹息。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无碍,但那眼中的光芒,却明显地黯淡了下去。
爱女的逝去,如同在他生命的根基上狠狠砍了一刀,留下的,是永不愈合的伤口,和急剧衰败的健康。
**章尾:** 铁汉泪垂悲白发,空阁遗物诉年华。凤影悄立陪君侧,暗叹天家风雨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