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依湄本来还想抱一下沈南昭,可沈南昭现在这个反应,她的手放在半空中冷着,放下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沈南昭虚弱道:“无妨。”
她忙收回手,指尖捻着帕角,挤出几分委屈的笑意:“太子殿下这是怪依姨迟了?实在是依姨身子弱,方才见你那样,一时吓得慌了神,竟忘了上前。”
沈南昭没有说话,他方才确实是一下子头疼像裂开了一半疼痛,可是记忆是清晰的,第一个朝他过来的只有南鸢。
或许对苏依湄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
可是依姨身体不好,他一直都知道。
沈南昭完全没办法抵抗苏依湄那带着眼泪的眼睛,那双好看的眼睛,偶尔的时候总是能让他感受到自己是在被爱着的。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脚步声,太医院院判陈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进来。
那是个须发半白的老者,虽年事已高,脊背却挺得笔直,一看便知是医术精湛之人。
他先对着沈望躬身行礼,声音沉稳:“臣参见陛下。”
沈望挥了挥手:“免礼,给太子看看。”
陈太医应了声,上前半步,指尖搭在沈南昭腕上。
他闭目凝神片刻,随即收回手,对着沈望拱手道:“回陛下,太子殿下不过是连日操劳,气神耗损才引发头疼,并无大碍,歇息片刻便好。”
南鸢抱着沈南昭的手臂紧了紧,看着那个太医问:“仅仅如此,太子殿下又怎么会头疼成这样?”
她有打听过,这个陈太医分明就是苏依湄的人,苏依湄在这宫里面当了那么久的嫔妃,沈望平日对后宫的事情管的少之又少。
苏依湄多的是机会往宫里的四处塞自己的人,太医院里面有好几个都是苏依湄的心腹。
沈南昭从小有个什么不舒服,都是苏依湄安排太医过来的,也怪不得这个带着药的香薰在这东宫里面点了那么久也没有人发现。
而陈太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副医术高明,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地昂起头:“你这乳臭未干的丫头,竟敢质疑老夫的医术?陛下在此,老夫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弄虚作假!”
南鸢却不慌不忙,目光扫过他紧绷的脸:“依妃娘娘的人,仗着娘娘撑腰,自然什么事都敢做,毕竟太子殿下素来不被陛下待见,又事事听顺依妃,这宫里谁人不知?”
陈太医不知道是被说中了恼羞成怒,还是觉得自己高超的医术被玷污,总而言之,南鸢看着他的胡子毛都快直了。
还指着他的鼻子骂骂咧咧的:“陛下就在这里,你这小妮子怎么敢说这种……”
他骂得唾沫横飞。
谁都知道陈太医是依妃举荐的人,更知道陛下素来对太子冷淡,皇帝怎么会对一个宫女动情?只不过是玩玩而已。
这宫女怕是要遭殃!
可未等南鸢开口,一道冷冽的身影忽然从座上起身。
眼看着沈望缓步走下台阶,周身的寒气让殿内温度都降了几分。
他没看陈太医,只盯着南鸢被指着的脸,眼底翻涌着暴戾的怒火。
下一秒,众人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沈望竟伸手扣住了陈太医的手腕,猛地一折!
听着就疼!
“啊——!”
陈太医疼得惨叫出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官服,他捧着变形的手腕,难以置信地看向沈望:“陛下!臣何错之有?为何要断臣的手啊!”
这双手是他行医的根本,没了手,他还如何在这太医院立足?!
沈望却连眼神都没给他,只冷冷道:“她说你有问题,你就是有问题,若不会治病,留着这双手也无用。”
话音落,他转头看向南鸢,方才的暴戾竟消散了几分,只低声道:“你也是够了,对着朕什么都敢做,现在被一个蠢货指着鼻子骂,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看着这眼前的一幕,苏依湄站在角落,指尖掐进掌心,脸色惨白如纸。
陈太医可是她费了很多功夫才扶起来的人,这一枚棋子她不能丢。
苏依湄赶忙上前:“陛下息怒!陈太医并非有意冒犯,他素来医术高明,今日不过是被阿春姑娘质疑了医者尊严,才一时失了分寸。还请陛下看在妾身薄面,饶过他这一回吧!”
沈望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你一个靠一个十岁的蠢货才没有朕赶出宫去的女人,在朕面前谈何面子?”
这话瞬间戳中苏依湄的痛处,她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却强压着羞愤,转而看向沈南昭,柔声道:“妾身不敢辩解,只是今日闹成这样,太子殿下定是累极了,南昭,不如依姨送你回东宫歇息?”
沈南昭垂着眼,缓缓松开了攥着南鸢的手:“依姨,我知道你也是关心我。”
南鸢却上前一步,轻声道:“既已起了疑心,不如再请一位太医来为太子诊脉,也好让众人安心。”
“陛下!”苏依湄立刻拔高声音,转向沈望时,眼底已凝了泪,“这宫里的规矩岂能容她这般胡闹?阿春姑娘或许是关心则乱,可反复请太医,一来是质疑太医院的能力,二来恐让外人知晓宫中有异,坏了皇家颜面啊。”
她顿了顿,又哽咽道:“妾身并非针对阿春姑娘,实在是为陛下、为东宫、为整个皇宫的体面着想,今日之事若传出去,说陛下为一介宫女斥责太医,又因太子头疼反复请医,岂不让朝野非议?”
殿外围观的宫人内侍闻言,纷纷低声附和:“依妃娘娘说得在理,确是心怀大局。”
“阿春姑娘这般坚持,莫不是仗着陛下偏爱,恃宠而骄?”
南鸢闻言,抬眸看向苏依湄,语气平静却字字戳中要害:“依妃娘娘这般心急阻拦,怕不是心里早有定夺,只是心虚,不敢让另一位太医来诊脉吧?”
这话让苏依湄脸色微变,刚要辩解,沈望忽然插话道:“都不长耳朵了吗?耳朵用不上就给割了,太医院如果没有人的话那就都给朕去死吧。”
没有人敢说话。
“传朕旨意,宣太医院院副宋云讽前来。”
南鸢竖起耳朵,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也顾不着刚刚想怼死苏依湄的心了:“谁?”
沈望挑眉:“你一个刚入宫三年的小宫女,认识他?”
阿春当然不认识,可是南鸢认识啊。
自己的易容术还是他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