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李萌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抑制的恐惧,背景里似乎还有其他女生惊慌的低语和急促的敲门声。情况紧急,容不得丝毫耽搁。
“徐伯,林晚那边出事了!”陈默挂断电话,语速极快地对徐庸说道。
徐庸脸上不见丝毫意外,仿佛早已料到。他“嗯”了一声,将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别回腰间,动作依旧不紧不慢,但那双平时温和的眼睛里,却已敛去了所有烟火气,只剩下深潭般的平静与锐利。
“走吧。”他只说了两个字,佝偻的身影却瞬间给人一种山岳般的沉稳感。
两人没有多言,迅速离开往生纹身店。陈默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大学城的地址。司机见两人神色凝重,尤其是后面那位沉默的老人,虽不言不语,却自带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场,也不敢多问,一脚油门,车子汇入清晨的车流。
一路上,陈默眉头紧锁。文森特的反扑比他预想的更快、更直接。选择在宿舍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动手,要么是狗急跳墙,要么就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怕暴露。那尊玫瑰女神像的邪异他是亲身体会过的,林晚作为被深度控制的“载体”,此刻恐怕正在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甚至……生命危险。
徐庸闭目靠在座椅上,仿佛在养神,但陈默能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却浩瀚的气息笼罩着整个车厢,将外界的一切喧嚣和窥探都隔绝开来,让车子如同在独立的时空中穿行。这是徐庸在为他们此行遮掩天机,避免被对方提前察觉。
车子很快抵达大学城。女生宿舍楼下,已有几个女生焦急地等在那里,正是林晚的室友李萌等人。她们看到陈默下车,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围了上来。
“陈师傅!您可算来了!”李萌脸色煞白,指着楼上,“晚晚还在里面!门打不开,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但是门缝下面有红光透出来!还有那股香味,越来越浓了!”
陈默抬头望去,林晚宿舍所在的四楼那个窗户,窗帘紧闭,但仔细看去,确实有极其微弱的、不正常的暗红色光晕在窗帘缝隙间隐隐流动。
“你们留在下面,不要上去。”陈默沉声吩咐,随即和徐庸对视一眼,两人快步走进宿舍楼。
宿管阿姨似乎被提前打过招呼,虽然面露疑惑和担忧,但看到陈默沉稳的气质和旁边那位虽老却令人不敢轻视的老人,也没有阻拦。
来到四楼林晚的宿舍门口,一股浓烈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腻香气混杂着铁锈般的腥气扑面而来!房门紧闭,普通的门锁此刻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封住,陈默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门底缝隙处,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透出邪异的气息。
宿舍里寂静无声,但这种寂静反而更让人心悸,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徐庸上前一步,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按在门板上。他没有用力,只是静静感知着。片刻,他收回手,淡淡道:“邪气入骨,灵台被封。再晚半个时辰,神仙难救。”
陈默心中一凛。徐伯的判断从未出错,情况已万分危急!
“怎么进去?”陈默问道。强行破门可能会惊动太多人,也可能刺激到里面的邪物,对林晚造成二次伤害。
徐庸没有说话,只是从腰间取下那杆铜烟袋,用烟袋锅的底部,在门锁的位置轻轻一点。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迸射。但陈默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净化”之力,如同水银泻地般渗透了进去。门板上那无形的邪气封锁,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悄无声息地消融了。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陈默立刻推门而入!
宿舍内的景象,让见惯了邪异的陈默也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林晚蜷缩在卫生间门口的地板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艳红。她左手手腕上那朵玫瑰刺青,此刻如同活了过来,鲜艳欲滴,散发出强烈的暗红色光芒,光芒如同有生命的触须,正丝丝缕缕地缠绕着林晚的身体,仿佛在汲取着她的生机!而林晚的整个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如同凋零的花朵。
卫生间的门敞开着,里面没有开灯,但洗手池的镜子上,却映照出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镜中的倒影并非林晚,而是一朵巨大、妖艳、完全由暗红光芒凝聚成的怒放玫瑰!玫瑰的花蕊深处,隐约可见一张扭曲痛苦的人脸,正是林晚的模样!
这邪术,正在强行剥离林晚的魂魄,与那刺青融为一体!
“找死!”陈默眼中寒光一闪,正要出手。
徐庸却比他更快。老人一步踏入房间,看似随意地一挥手中的烟袋。烟袋锅中未燃的烟丝仿佛被无形之力引燃,散发出并非烟雾,而是一股清冽如泉、却带着涤荡一切污秽气息的灵风!
灵风拂过,缠绕在林晚身上的暗红触须如同被烫到般迅速收缩,发出“嗤嗤”的轻响。卫生间镜中的那朵妖异玫瑰也剧烈晃动起来,光芒黯淡了几分。
徐庸看也没看那镜子,目光落在林晚手腕的刺青上,冷哼一声:“一缕依附邪念的残魂,也敢白日行凶?”
他伸出食指,指尖不见任何光芒,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轻轻点向那朵玫瑰刺青的核心位置!
就在徐庸指尖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那玫瑰刺青猛地爆发出最后一股强烈的邪气,一道尖锐的、充满怨毒的女性精神冲击,如同毒针般刺向徐庸的脑海!
这是邪术最后的反扑!
然而,徐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那怨毒的精神冲击在靠近他身周三尺之时,便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指尖,已然按在了玫瑰的花蕊之上。
“散。”
徐庸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也没有光华四射的景象。但陈默却清晰地“看”到,一股无法形容的、代表着“秩序”与“净化”的绝对力量,从徐庸的指尖注入那刺青之中。
那朵妖艳的玫瑰刺青,颜色迅速黯淡、消退,如同被清水洗去的污迹。缠绕在林晚身上的最后一丝邪气也彻底消散。卫生间镜中的玫瑰幻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彻底破碎,化为虚无。
一切邪异景象,瞬间平息。
林晚身体一软,彻底昏迷过去,但脸上的死灰色开始褪去,呼吸虽然微弱,却恢复了平稳。她手腕上,只留下一片淡淡的、如同胎记般的红痕,再也感受不到任何邪气。
徐庸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了一眼昏迷的林晚,对陈默道:“邪根已除,但她元气大伤,魂魄受损,需要静养很久。给她服下这个,可固本培元。”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玉瓶,递给陈默。瓶内是几滴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液体。
陈默接过玉瓶,心中震撼难平。徐伯举手投足间化解如此邪术,其手段已近乎神通!这更让他确信,徐庸的来历和实力,深不可测。
“文森特那边……”陈默看向窗外,邪术被破,对方必然有所感应。
徐庸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打了小的,老的也该露面了。走吧,这里让她们处理。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转身,佝偻着背,慢悠悠地走出宿舍,仿佛只是一位来探望孙女的普通老人。
陈默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林晚,将玉瓶交给闻声进来的李萌,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快步跟上徐庸。
宿舍楼外,阳光正好。但陈默知道,一场针对那“欲火玫瑰”源头的终极较量,即将到来。而这一次,有徐伯在身边,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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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