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见他久久不语。
只是蹙着眉，神色变幻不定，心中那点刚刚被安抚下去的不安又悄然滋生。
对待萧秋水，他那些惯用的心机算计总是无处施展。
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和一种近乎笨拙的珍视。
他暗自叹了口气，能见到明明为他犹豫，为他挣扎，这已是意外之喜。
他在坦白之前，甚至做好了被彻底厌弃，形同陌路的准备。
至少，在明明心里，他还是极有分量的，才会让他如此难以抉择。
想到这里，柳随风压下心底的涩意。
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带着孤注一掷意味的笑容。
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明明，别为难。”
“如果你更喜欢以前那个风朗，”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才继续道，“我可以的。”
“我可以假扮他一辈子，一辈子都只做你的福袋，只要你高兴。”
这话如同一点火星，瞬间引爆了萧秋水心中所有纷乱的情绪。
萧秋水面上猛地一僵。
不是愤怒于欺骗，而是愤怒于柳随风竟如此轻贱他们之间的感情。
也如此轻贱他自己！
把爱人当作工具？
强行让对方只展现自己心目中“完美”的一面，磨灭掉他所有的真实性情和棱角？
这算什么爱？
“柳随风！”
萧秋水几乎是低吼出来的，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像是燃着两簇火苗，灼灼地盯在柳随风脸上，“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又把你自己当什么了？！”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把攥住柳随风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
“把爱人当成随意摆弄的工具，只要求对方符合自己幻想的完美模样，这根本不是爱，这是自私！”
萧秋水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却字字清晰，砸在柳随风心上。
“相爱的人，应该是相互的！”
“会吵架，会生气，会为对方改变，也会为对方坚持！”
“是需要相互迁就，相互包容，一起磕磕绊绊往前走！”
“而不是谁变成谁的附属品，谁为了谁彻底失去自己！”
他盯着柳随风骤然缩紧的瞳孔，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我要的，是那个会算计我，也会拼死护我的柳随风。”
“不是一个按照我心意打造出来的，没有灵魂的假人！你明不明白？！”
他沉默了半晌。
忽然抬手，不是推开，而是带着些笨拙的力度，一把揪住了柳随风身前的衣襟，将人猛地拉近。
柳随风猝不及防，抬起眼，对上萧秋水近在咫尺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怒火已然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澈而坚定的光芒。
“柳随风，”
萧秋水一字一顿，声音还带着点刚才激动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你给我听好了。”
“我萧秋水还没蠢到分不清自己依赖的是某个身份，还是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
他揪着柳随风衣襟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眼神却灼热得像要把人烫伤。
“我气你骗我，恨你瞒我，更怕你死！”
“但这些，都是因为是你！”
“是那个会在我受伤时一边打趣一边小心翼翼给我上药的你！是那个看似冷漠却会在夜里替我捻好被角的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执拗，“什么风朗，什么柳随风！”
“在我这里，从来就只有你这个混账东西！”
“我喜欢的，爱的，放不下的，舍不得的，从头到尾，就只是你！”
话音落下，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
柳随风彻底怔住了。
他预想了萧秋水可能会厌恶，可能会排斥真实的他，却独独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一番近乎宣言的回应。
不是嫌弃他不够“风朗”的完美，而是愤怒于他想要放弃“柳随风”的真实。
腕上传来的疼痛如此清晰，却远不及心底那片冰封角落被这番炽热话语轰然击碎的震撼。
他看着萧秋水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那里面的光芒纯粹而坚定，毫无杂质，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有些狼狈的愕然。
一股巨大的暖流，汹涌地冲垮了他所有的不安与卑微。
他反手紧紧握住萧秋水的手。
“明明。”
他低唤了一声，声音喑哑得不成样子。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个近乎叹息的名字。
和一句带着难以置信的确认。
“你……你要的，当真是这样的我？”
萧秋水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大半，只剩下无奈。
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另一只手屈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柳随风的额头。
“废话！不然我在这里跟你废什么话！早就一剑……”
他本想说“一剑砍了你”，但想到柳随风脖颈上的伤，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别扭地改口，“……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这欲言又止的关心，比任何直白的情话都让柳随风心动。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那笑声从喉咙深处溢出。
带着如释重负的愉悦和满足。
他伸手，将眼前这个嘴硬心软的青年重新紧紧搂入怀中。
这一次，不再是带着不确定的试探。
而是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和确认彼此心意的笃定。
“好。”
他在萧秋水耳边轻声承诺，气息温热，“不做福袋，只做柳随风。”
“做会惹你生气，也会哄你高兴的柳随风。”
萧秋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吻上他颈间的伤口，用行动代替了所有言语。
在这个温柔的触碰中，所有的欺骗与隐瞒，愤怒与不安，都化作了相拥时交织的呼吸。
萧秋水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他悄悄环住柳随风的腰，把脸埋在他肩窝，闷声闷气地“嗯”了一下，算是回应。
这带着点小别扭却又十足依赖的姿态，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柳随风的心尖上。
他低头，看着萧秋水微微泛红的耳廓，那点刚刚平复下去的激荡情绪。
骤然以更凶猛的态势翻涌上来。
几乎是毫无预兆地，柳随风掐住了萧秋水的下颚。
力道并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稍稍抬高，迫使对方面对自己。
萧秋水还没反应过来，那双总是带着点桀骜或是算计的深邃眼眸近在咫尺。
里面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浓稠得化不开的暗色浪潮。
紧接着，阴影笼罩下来，唇上猛地一热。
被彻底封缄。
“唔！”
萧秋水惊得睁大了眼睛。
柳随风的吻来得急且凶，毫无章法，更像是某种情绪的宣泄与确认。
他滚烫的舌尖近乎粗暴地顶开萧秋水因惊愕而微张的齿关。
长驱直入，蛮横地扫过每一处角落。
攫取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纠缠着舔舐。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
萧秋水起先还只是因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而羞红了脸。
但很快，那红晕就因缺氧而变成了涨红。
窒息感扑面而来，他头晕目眩，本能地开始挣扎。
双手抵在柳随风坚实的胸膛上用力推搡，可那点力气对于此刻的柳随风来说，如同蚍蜉撼树。
“呜…放……”
被堵住的唇齿间只能溢出破碎不成调的单音，带着无措。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
就在萧秋水觉得自己真的要成为第一个因为接吻而憋死的冤大头时。
柳随风仿佛终于汲取到了足够的安心感，猛地退开了些许。
“哈啊……哈啊……”
大量新鲜空气涌入肺部，萧秋水立刻瘫软在柳随风怀里。
大口大口地喘息，眼尾泛着泪花，脸颊红得不像话。
嘴唇更是被蹂躏得一片潋滟红肿。
微微张合着，看上去可怜又诱人。
柳随风垂眸看着他这副模样，眸光暗沉，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自己嘴角也牵连着一抹暧昧的银丝，平添几分邪气。
萧秋水好不容易喘匀了气。
一抬眼就看到柳随风嘴角那点暧昧的痕迹。
再对上他那仿佛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脸上刚刚褪下去一点的热度瞬间又烧了起来。
连耳根脖子都红透了。
羞恼得几乎要冒烟，视线飘忽着，根本不敢再看他。
心脏还在怦怦狂跳。
萧秋水脑子里一片混乱地想着。
看来以前柳随风是真tm的克制啊！
他俩之前最多就是亲亲脸颊，抱一抱，纯情得跟什么似的。
这一说开了，这人就蹿了上来。
不会就在这儿等着他吧？
刚才那一瞬间，萧秋水差点就以为自己要死了。
不是死在权力帮的阴谋诡计里，不是死在屈寒山剑下，而是憋死在床上！
好恐怖！
这人的真面目也太吓人了！
后知后觉的恼怒涌上心头。
萧秋水缓过劲来。
立刻用没什么力气的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柳随风的肩膀，声音还带着喘。
“柳随风你……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是吧？”
“你是想憋死我吗？！”
柳随风任由他捶打，手臂却收得更紧，将人牢牢圈在怀中，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发顶，声音里含着几分魇足后的沙哑与低沉。
“明明”
柳随风唤道，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坦诚与浓烈，“我只是太开心了。”
“开心你愿意要真实的我，开心你没有推开我，开心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能用这种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来确认你真的愿意接受我。”
（ps：什么太开心了，是蓄谋已久，早就想亲亲了）
萧秋水听他这么说，捶打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感受着柳随风胸腔里传来的同样失序的心跳。
听着他话语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笨拙而汹涌的情感。
心里那点散了大半。
他撇了撇嘴。
最终还是把脸重新埋回了那个令他安心的怀抱，小声嘟囔了一句，含糊不清。
“……疯子。”
柳随风听到了，不仅不恼，反而低低地笑了出来，胸膛传来愉悦的震动。
“嗯”
他坦然承认，吻了吻萧秋水的发旋，“是你的疯子。”
(后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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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笑了，我不说。
这里有两个事情想说。
第一个就是书名测试出来了，还是原名最好，所以就没有改了。
第二个就是写了这么久了，有点想看到评分【么么】。
所以麻烦贝贝们能够发发书评【求求】【笑脸】之类的。
嘻嘻
在这里感谢一路陪伴走到现在的读者朋友们了
今天有点晚了，明天再写咯。
后面的话应该就是下一卷。
解决江湖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