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后山,雪峰如刃。
洪七公那声震山谷的大笑余音犹在,他抚着颌下短须,眼中满是对杨过毫不掩饰的激赏:“老叫化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少年英才,如你这般年纪就有如此深厚根基的,屈指可数!还有这两个小女娃,也都不简单!”
目光扫过程英和陆无双,最后落回杨过脸上,洪七公忽的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相见即是有缘!老叫化请你们吃顿好的!”
“好吃的?”陆无双眼睛一亮,满是好奇:“这冰天雪地的,能有什么好吃的?”
洪七公神秘兮兮地眨眨眼,指向远处被冰雪覆盖、更显阴寒的山阴方向:“娃娃们有所不知,华山之阴,乃是天下至阴至寒的宝地!这种地方,专产一种好东西——大蜈蚣!又肥又嫩,乃是人间绝味!”
“老叫化子跟你们说,别看广东那边的蜈蚣大,但是天气炎热,蜈蚣的肉也变得粗糙,远不如华山之阴的蜈蚣。”
“蜈蚣?”程英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那不是剧毒之物吗?听闻只能入药或泡酒.......”
“嘿嘿,小丫头只知其一!”洪七公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在老叫化手里,剧毒也能变美味!至于酿酒嘛........”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想看看这三个娃娃会不会被“吃蜈蚣”吓到。
不料杨过非但不怕,反而兴致勃勃:“前辈真有办法将那毒物变成美味?晚辈倒是真想见识见识!”
他自幼跟着岳再兴,什么稀奇古怪的药材毒物没见过?师父的五宝花蜜酒里就有蜈蚣蝎子,何况只是吃。
陆无双更是毫无心机,顺口接道:“是呀是呀!我师父的五宝花蜜酒,就是用蜈蚣、蝎子、毒蛇、壁虎、蟾蜍这五样毒虫,配上好多好多名贵药材酿的。味道可好了,又香又醇,还能增长功力呢!”
“五宝花蜜酒?”洪七公原本戏谑的笑容瞬间凝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双眼爆发出饿狼般的光芒,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已经闻到了那传说中的酒香!
常人见到五毒,连接近也不敢接近,想不到这华山派的掌门竟然还能拿五毒酿酒,单单是听说便勾动了他这老乞丐的馋虫。
他猛地一拍大腿:“好一个五宝花蜜酒!老叫化走遍天下,还没尝过这等奇酒!娃娃们,请你们吃蜈蚣,你们得答应老叫化一件事!”
“什么事?”杨过警惕地问。
“嘿嘿,简单!”洪七公搓着手,一脸馋相:“吃完蜈蚣,你们带老叫化去你们华山派,尝尝那五宝花蜜酒,就尝一杯,如何?”
程英面露难色:“前辈,那酒都在师父的静室里收着,钥匙只有师父有,我们拿不到的。”
“拿不到?”洪七公三角眼一翻,胡子翘了起来:“这天下还没有老乞丐拿不到的东西,想当年,老乞丐在皇宫里面,皇帝的吃喝老乞丐都要先品尝品尝.........”
他说着,却看到三人脸上明显写着“不信你能偷到”的表情,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嘿!你们三个小娃娃,瞧不起老叫化是不是?老叫化号称‘北丐’,偷.......咳,拿瓶酒还不是手到擒来?你们师父就算把酒藏在天王老子的宝座下面,老叫化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来!”
他拍着胸脯,豪气干云。
杨过三人面面相觑,眼神里的怀疑非但没减,反而更浓了。
自家师父武功通玄,深不可测,这老乞丐虽然厉害,但要说能瞒过师父偷酒........三人实在难以相信。
这赤裸裸的不信任彻底激起了洪七公的好胜心,他哼了一声:“走着瞧!现在,先跟老叫化去捉下酒菜!”
说罢,身形一晃,竟朝着旁边一面几乎垂直、覆满坚冰积雪的陡峭绝壁冲去!
“跟上!让老叫化子看看你们的本事!”洪七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杨过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不服输,师父岳再兴何等人物?他们身为弟子,岂能在这轻功上被人小觑?
“走!”杨过低喝一声,紫霞真气流转周身,足下金雁功全力施展!
身形如一只凌空踏雪的大雁,拔地而起,脚尖在光滑的冰壁上轻点数下,借力腾挪,速度竟不比洪七公差多少!
身法沉稳中更带着全真一脉特有的中正宏大。
程英与陆无双紧随其后。
程英身姿轻盈飘忽,如同雪地精灵,将古墓派轻功的轻灵迅捷发挥得淋漓尽致。
陆无双则更显灵动跳脱,身法转折如意,时而如穿花蝴蝶,时而似灵猿攀援,同样将古墓轻功的精髓展现无遗。
洪七公人在前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身后三个娃娃的身法尽收眼底。
杨过那明显带有全真金雁功根基却又更加凝练的身法,程英、陆无双那鬼魅般飘忽迅捷、迥异于中原任何一派的轻功路数,都让他心中啧啧称奇,对这个神秘的“华山派”评价又高了几分。
只是杨过展现的金雁功造诣,让他心中布满疑惑:这华山派与全真教那群牛鼻子,莫非有什么渊源不成?
四人一前三后,在险峻的冰峰雪岭间纵跃如飞,很快便攀上一处人迹罕至的孤峰绝顶,此地寒风凛冽,积雪更深。
洪七公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处背风的雪窝,扒开厚厚的积雪,竟从下面松软的泥土里拖出一只早已僵硬的大公鸡。
令人惊惧的是,这公鸡身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肥硕异常的红黑大蜈蚣,每一条都有七八寸长,在冰冷的鸡尸上蠕动缠绕,看得人头皮发麻。
“呀!这么多!”陆无双惊呼一声,却并非害怕,反而带着几分惊奇和跃跃欲试。
程英也是面色平静,只是秀眉微挑,仔细打量着那些狰狞的毒虫。
杨过更是蹲下身,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蜈蚣在死鸡身上争夺位置,仿佛在看什么稀罕物事。
洪七公看着三人毫无惧色的反应,心中更觉三个小娃娃对他胃口:“好!娃娃们胆色不错!走,下山开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