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春秋前冲的身影猛地僵住,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那华丽的星袍被破开一个整齐的圆洞,鲜血正汩汩涌出。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股带着腥甜气息的血沫。
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涣散,最终凝固成一片死灰。
一代星宿老魔,带着满心的不甘与惊骇,轰然倒地!
“爹——!”
李青萝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浑身抖如筛糠。
眼见丁春秋毙命,她所有的倚仗瞬间崩塌!
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她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媚笑,朝着岳再兴颤声道:“再...再兴侄儿。舅母.....舅母是被这老魔逼迫的!看在你舅舅的份上,看在你我两家亲戚一场.......”
岳再兴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波动。
他屈指一弹!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指风破空而出,发出尖锐的厉啸!
噗!
李青萝求饶的话语戛然而止。
她脸上的媚笑瞬间凝固,低头看向自己心口,一个指头大小的血洞赫然出现。
她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不甘,身体晃了晃,软软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老仙死了!”
“饶命啊!岳大侠饶命!”
“我们都是被逼的!求大侠开恩!”
星宿派残余弟子眼见靠山尽数崩塌,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地求饶。
岳再兴目光扫过这群助纣为虐、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无辜鲜血的邪徒,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除恶务尽!
剑光如匹练,又如疾风骤雨,席卷整个演武场!
惨嚎声、求饶声、兵刃断裂声、肉体撕裂声.......交织成一片地狱般的乐章。
片刻之后,演武场重归死寂,唯余满地残肢断臂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星宿派,自此除名!
王语嫣站在远处回廊下,静静看着母亲李青萝的尸体。
眼中闪过一丝悲戚的水光,却并无多少恨意与愤怒。
自那日母亲将她独自抛在参合庄,自己远遁星宿海那一刻起,那点本就稀薄的母女情分,便已随风消散了。
游氏兄弟躲在厅堂门后,透过缝隙看着场中那青袍染血、如同杀神降世的身影,看着不可一世的丁春秋和星宿派转瞬间灰飞烟灭,两人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心中只剩下无边的惊惧与后怕。
萧远山在薛慕华的搀扶下走出厢房,他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看着场中丁春秋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嗤笑,又看向岳再兴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
“薛神医,”岳再兴还剑入鞘,青袍之上依旧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场杀戮只是幻影。
他看向薛慕华:“有劳你将此獠头颅处理妥当。”
他指了指丁春秋的尸体。
“待我将李青萝的尸身送回参合庄安葬,便请神医引路,带我去拜会苏星河先生。至于见面礼.......” 他目光落在丁春秋的首级上,语气平淡:“便是此物了。”
薛慕华看着丁春秋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又看看眼前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青年,心中再无半分疑虑,只有深深的敬畏与一丝解脱的轻松。
他郑重抱拳:“老夫遵命!静候公子佳音!”
岳再兴微微颔首,目光转向王语嫣:“表妹,我们送你母亲回家。”
王语嫣默默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李青萝的尸身,眼中悲戚沉淀,化为一片沉寂的哀凉。
岳再兴、萧远山、段誉和王语嫣返回曼陀山庄安葬李青萝后,再度会合薛慕华,在薛慕华的带领下赶往汝南擂鼓山天聋地哑谷。
........
擂鼓山深处,天聋地哑谷。
此地林木幽深,隔绝尘嚣,唯闻溪流淙淙与山风过林的呜咽。
几间朴拙的木屋依山而建,透着与世隔绝的孤寂。
苏星河身形枯瘦,须发皆白,正坐在石凳上,面前摊着一副繁复无比的珍珑棋局。
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上划动。
师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那逆徒丁春秋却依旧在星宿海作威作福。
这珍珑棋局,已是无奈之下最后的希望,只盼能引来一位天资卓绝、心性坚韧的传人,继承师父衣钵,完成那未竟的复仇.......
想到此处,苏星河心中一片苦涩。
脚步声打破了谷中的宁静。
苏星河抬眼望去,只见薛慕华引着数人快步走来。
当先一人青袍磊落,气度沉凝如山岳,正是岳再兴。
其后跟着段誉,萧远山以及清丽绝伦、眉宇间带着淡淡哀愁的王语嫣。
苏星河脸色一沉,对薛慕华并无好颜色:“孽徒!老夫早已将你逐出师门,今日引外人来此,意欲何为?”
他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久未开口的生硬。
薛慕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含泪,重重叩首:“师父!弟子....弟子今日回来,是为您带来一样东西!”
他双手颤抖着,捧上一个沉重的木盒,高高举起。
苏星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下意识地接过木盒。
入手沉重,带着一股奇特的药味。
他缓缓掀开盒盖——
一张须发皆白、凝固着惊骇与不甘的面容赫然映入眼帘!
正是丁春秋!
头颅被薛慕华以秘法精心处理过,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睁开那双阴鸷的眼睛!
“啊——!”饶是苏星河心志坚韧,此刻也忍不住失声惊呼,捧着木盒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那个让他和师父寝食难安、恨之入骨三十年的星宿老魔.......死了?!
“师父!逆贼丁春秋,已然伏诛!”薛慕华声音哽咽,带着大仇得报的激动,“是这位岳再兴岳公子,亲手斩杀了此獠!”
苏星河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死死盯住岳再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他捧着木盒,踉跄几步走到岳再兴面前,竟是双膝一弯,就要行大礼!
岳再兴袍袖微拂,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道托住了苏星河:“苏前辈不必如此。”
苏星河眼眶瞬间通红,三十年的屈辱、压抑、刻骨铭心的仇恨,在这一刻化作滚烫的热流,几乎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