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殿内,万籁俱寂,唯有星辉流淌的微声,如同亘古不变的呼吸。青玉莲台之上,洛九川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星辉内蕴,深邃如夜。他摊开手掌,一缕凝练的星辉自指尖流淌而出,不再是往日散乱的光点,而是如同水银般圆融流转,在他掌心勾勒出一个微缩的“璇玑玉衡”星图虚影,轨迹清晰,稳定异常。
“星轨筑基……终于成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那份历经磨难后的沉静与坚实。内视己身,那两张星辉道基浑然一体,裂痕尽去,流转不息。右臂经脉中,幽煞蚀脉劲虽未根除,却已褪为浅灰,被层层星辉丝线牢牢禁锢,如同困于琥珀的毒虫。
然而,这份初成的稳固与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他心神微松,感受着筑基成功后与周天星辰那更加清晰的共鸣时——
嗡!
怀中青铜时炉毫无征兆地一震!并非以往警示时的急促尖锐,而是一种低沉、悠长,仿佛来自远古时空的钟鸣!炉身那道最大的裂纹处,苍青光芒如水波般荡漾开来,不再刺目,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感。
几乎同时,洛九川识海中与星辰木匣相连的那份玄妙感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荡漾起来!他猛地抬头,望向殿顶星图。只见东北方向,代表“黑风涧”方位的那片星域,几颗原本黯淡的辅星,此刻竟诡异地连成一条细微的、扭曲的光带,光带尽头,一颗原本毫不显眼的小星,正散发出极其微弱、却充满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空间标记……被激活了?”洛九川瞳孔骤缩,心中警铃大作。这异象与徐巍长老描述的“破界传送阵”特征隐隐吻合!
他不敢怠慢,立刻取出最高级别的传讯玉简,将所见异象与时炉异常尽数刻入,玉简化作一道流光,急射殿外。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殿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禁制光华一闪,徐巍长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染血的青袍,发髻微乱,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此刻更添了几分凝重。
“洛川,你确定?”徐巍快步走进,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急切。他的目光扫过洛九川,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气息的圆融变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立刻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洛九川起身,指向殿顶星图东北方位:“长老请看,那几颗辅星连成的光带,还有尽头那颗暗红星,气息与之前感知到的空间扰动同源,但更加……凝实,像是定位已完成。”
徐巍顺着指引望去,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他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微微发白。“果然……他们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他深吸一口气,转向洛九川,语气沉重,“我刚从黑风涧撤回,外围阵法残留的能量痕迹显示,那座‘破界传送阵’的核心阵眼虽被毁,但辅助定位的次级阵盘可能已经启动!你看到的星象,极可能就是定位成功的征兆!”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闪烁:“幽冥阁此次手段极其隐蔽,这接引之阵并非强攻,而是精准投送!他们想接引的,绝非普通金丹修士,很可能是……某种更恐怖的存在,或者其部分力量!”
洛九川心中一沉,追问道:“可能接引何物?”
徐巍摇了摇头,脸上肌肉紧绷:“难以确定。可能是幽冥阁隐藏的元婴老怪分身,也可能是某种被封印的远古邪物,甚至可能是……来自其他界域的诡异存在。但无论如何,一旦被其成功降临黑风涧,以其为跳板,药王谷将面临灭顶之灾!”
他看向洛九川,目光复杂,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郑重:“洛川,你筑基功成,灵觉大增,此次预警至关重要。但正因如此,你也更成了幽冥阁的必除目标。从今日起,没有我与谷主手令,你绝不可轻易离开星辰殿半步!殿外防卫,我会再加派一倍人手。”
洛九川能感受到徐巍话语中的沉重压力,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弟子明白。定当谨守此地,不负宗门所托。”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长老,那‘瘟源’之事,可有进展?”
徐巍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疲惫之色更浓:“排查仍在继续,但线索渺茫。李墨一死,如同断线风筝。那‘瘟源’隐藏极深,恐怕非一时之功。眼下,黑风涧的威胁才是燃眉之急!”他拍了拍洛九川的肩膀,力道有些重,“你先稳固境界,恢复实力。真正的硬仗,恐怕还在后面。”
说完,徐巍不再多言,转身匆匆离去,背影在星辉下拉得有些苍凉。
殿内重归寂静。洛九川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窗外,夜色浓重,东北方向的天空,仿佛比别处更加黑暗,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死寂。
他缓缓坐回莲台,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划动,勾勒着那条不祥的光带轨迹。筑基成功的喜悦早已被巨大的危机感冲散。接引恐怖存在?这已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想象。药王谷,乃至整个修仙界,似乎都卷入了一场更深、更黑暗的漩涡。
他低头看向怀中时炉,炉身光芒已敛,但那份沉重的共鸣感依旧残留。这次筑基,似乎让与时炉的联系更加紧密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清晰感知到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与危机。
“力量……还需要更强的力量……”洛九川闭上双眼,不再仅仅是引导星辉疗伤,而是开始尝试以筑基后的灵识,更深层次地沟通周天星辰,感悟那浩瀚星穹中蕴含的、可能与时空、与命运相关的更深奥义。
星辰殿内,星辉如水,将少年凝重而坚定的身影,静静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