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火海翻涌如沸,林野盘坐的火心处腾起缕缕焦烟。
他的皮肤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焦黑中泛着暗红血泡,每一寸肌肉都在火焰里抽搐,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金纹在眼底游走,像活过来的灵蛇。
“心火焚魂,非死即疯。”
清冷却带着岁月沉淀的女声自火焰上方飘落。
林野抬头,见一道半透明的赤焰虚影立在火浪之巅,红裙翻卷如燃烧的云,眉梢眼角还凝着未消的傲气。
是火心儿,他在残念里见过的公主影子。
“你若撑不过三日,便化灰烬。”她指尖轻点,一缕火苗落在林野眉心,剧痛瞬间刺穿识海。
林野咬碎后槽牙,血腥味在喉间炸开。
他能听见骨骼在火中发出“咔咔”的脆响,能感觉到经脉里的灵气被烤成焦糊的碎片,可识海里那道金纹却愈发清晰——那是源火与心火碰撞出的新痕。
“我不求活。”他扯动焦裂的嘴角,“只求把《赤炎真解》带出去。”
火浪突然翻涌成漩涡。
林野瞳孔骤缩——无数半透明的影子在火中沉浮,有披道袍的老者,有穿法袍的青年,还有裹着粗布短打的矿工,他们张着嘴无声嘶吼,唇形都是同一句话:“融合者……死……”
“执念图谱!”林野低喝。
识海深处的金纹骤然绽放,九百道残念如银线窜出,老矿工浑浊的眼、街角学徒颤抖的手、老炉头刻着“融合”二字的药杵,一一在火中显形。
“你们烧的是人,不是道!”林野吼出声,声音被火焰撕成碎片。
他抬手,九百道残念如利箭射入火海,与那些嘶吼的影子撞在一起。
老矿工的“想多活几天”撞碎了道袍老者的“纯道为尊”,学徒的“想学会治病”刺破了法袍青年的“魔脉不洁”,老炉头的“想看看融合能走多远”更是像把重锤,砸得所有残念都开始扭曲。
“杂修者,不得触真解!”
灰烬翻涌成风,裹着焦黑的甲胄,焚书吏从火底升起。
他手中的焚典之火泛着幽蓝,每一粒火星都在嘶叫着“毁书”。
林野感觉有根无形的锁链勒住脖颈——那是纯道者对杂修的压制,像千年前就刻在规则里的刺。
“道痕共鸣!”林野咬破指尖,在胸口画出源火符纹。
金纹自符纹中窜出,如蛇般缠住那根锁链。
他能看见自己的道痕在燃烧,源火与心火交织成网,将纯道威压一寸寸扯碎。
“这书不是你们的规矩。”他扑向悬浮在火心的青铜书简,守愿焰自掌心腾起,淡金色的火焰裹住书册,“是三百年前那些想救人的人,用命写的!”
他扯开焦黑的衣襟,将心火种按在胸口。
赤金与幽蓝的火焰同时窜入血脉,天珠在识海深处轰鸣,烫得他几乎昏死。
“你要护书?”他盯着焚书吏骤缩的灰瞳,“我拿命押!”
系统提示的血光在眼前炸开时,林野正看见火心儿的虚影在笑。
她的指尖抚过他眉心的金纹,声音轻得像穿过千年的风:“父王当年说,灵魔共轨,是火中取莲。”
“融合文明本源火,解锁【灵焰塑形】——可将灵气凝为实体武器,持续三刻。”
林野抬手,掌心腾起赤金火焰。
那火焰没有消散,反而凝出实体——剑身流转着符纹与星印,剑柄刻着大夏的云纹,剑脊嵌着奥法的星辉。
不是纯灵,不是纯魔,是双流交织的光。
焚书吏的灰手刚触到剑身,便发出刺耳的嘶鸣。
他的灰烬之躯开始崩解,眼中的执念化作惊恐:“你……竟用融合之力……破纯道之禁?”
“我不是破禁。”林野握剑的手紧了紧,剑锋轻挑,焚书吏的残念便散作星火,“是立新规。”
他将《赤炎真解》收入怀中时,书简上的铜锈突然剥落,露出一行小字:“若见双源者,授之。”与老炉头护心镜上的刻痕如出一辙。
林野喉头发紧,指尖抚过字迹,像在触碰那些没说出口的期待。
火心儿的虚影开始变淡,最后一缕火光融入他眉心的金纹:“记住,火能塑形,也能焚心。”
“我以九百亡魂之名起誓。”林野对着逐渐消散的影子叩首,焦黑的额头抵在火烫的地面,“此火,只为护人,不为焚道。”
祭坛外,石砚攥着清心符的手在发抖。
他守在入口处,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嘶吼与剑鸣,能看见赤金火光透过门缝,在沙地上投下跳动的影子。
“林哥……”他轻声唤,声音被夜风吹散。
突然,天际裂开一道赤金纹路,像一把天火劈在北方荒原。
石砚瞳孔骤缩——那是源核苏醒的征兆,老炉头说过的。
“心火种出世,源核要醒了。”
铃音轻响,青蚨娘从沙雾里现出身形。
她的银铃发饰沾着星屑,指尖的铜钱泛着幽光。
石砚刚要开口,她已转身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一句叹息:“他要走的路,比沙海更烫。”
祭坛内,林野缓缓睁眼。
掌心一握,火焰长剑再次凝出。
他挥剑斩向地面,赤金剑锋过处,灼热的沙粒瞬间凝成青灰色的坚盾。
“灵焰塑形……”他低笑,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哑,“这才刚开始。”
远处沙丘,烬鸦振翅飞向星空,嘶哑的鸣叫穿透夜色:“……双源者,归位了。”
沙海边缘,夜风卷着砂砾打在林野后颈。
他盘坐在火圈中央,九道漆黑的傀儡立在四周,关节处渗着幽蓝鬼火。
火圈里的赤金火焰随着他的呼吸明灭,映得那些傀儡的眼洞泛着冷光。
“焚道七傀……”林野摸了摸怀中的《赤炎真解》,掌心的火焰长剑开始发烫,“你们要拦的,到底是我,还是那条新烧出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