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带来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核弹,让“回响之间”基地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覆盖现实——这个概念所带来的恐惧,远非简单的破坏或杀戮所能比拟。
老顾立刻投入到了更高强度的工作中。他几乎不眠不休,在档案室和中央星图前不断演算、推演,结合墨渊的留言、赵磊的信息以及他多年来的研究,试图找出陈默仪式可能的具体流程、能量节点以及最薄弱的突破口。
阿 moon 则全力负责情报监控和装备准备。她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流浪者”资源,密切监视着研究院遗址周边的任何风吹草动,同时根据老顾的要求,翻找出基地内库存的一些压箱底的、可能与旧世界科技或对抗空间能力相关的奇特装置。
苏晓在确认赵磊情况稳定后,也再次进入了战术模拟系统。这一次,她模拟的不再是简单的潜入或战斗,而是如何在充满扭曲空间和强大能量干扰的环境下行动,如何识别和破坏可能的仪式节点,以及……在万一失败的情况下,如何尽可能久地拖延时间,或者制造足够大的混乱。
林野在“织梦者回响”之间度过了整整一天一夜。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甚至比以往更加深邃。他的精神力不仅完全恢复,而且因为之前那场凶险的净化和吸收,总量和凝练程度都有了显着的提升。他对自身能力的掌控也更加精细入微,仿佛那场意识层面的生死搏斗,将他潜能彻底激发了出来。
他走出静修室,大厅内的凝重气氛让他立刻明白,情况可能比想象中更糟。
老顾将他叫到星图前,将赵磊带来的信息和他们的推断告诉了他。
“覆盖……现实?”林野喃喃重复着这个词,感到一阵莫名的荒谬与心悸。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异能和世界的认知边界。
“陈默已经疯了。”老顾的声音冰冷,“他将个人的悲痛凌驾于整个世界的存在之上。我们必须阻止他,没有退路。”
他指向星图上那个代表研究院遗址的能量节点:“仪式将在后天午夜,能量潮汐达到峰值时开始。陈默需要小雅作为‘记忆坐标’来定位他想要覆盖的‘过去’,同时,他需要一件强大的‘媒介’来撬动‘记忆之渊’的力量。这件媒介,很可能是一件保存完好的、蕴含着庞大旧世界能量的‘遗物’。”
“而你的角色,林野,”老顾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至关重要。首先,你的‘织梦者’能力,是唯一可能在一定范围内干扰甚至扭曲陈默对‘记忆之渊’力量引导的手段。其次,你手中的钥匙……”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这把钥匙,并非用来打开普通的门。它是‘织忆者’传承的信物,也是一把……‘权限钥匙’。在特定的地点,面对特定的‘锁’,它可以暂时剥夺或改写非授权者对‘记忆之渊’相关设施的操控权限。研究院遗址,就是这样的地点之一。”
林野握紧了口袋里的黄铜钥匙,感觉它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但是,使用钥匙,尤其是对抗陈默这种级别的对手,需要你深入到仪式的核心,并且需要你自身拥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量来驾驭它。”老顾的语气带着告诫,“否则,权限反噬,首先崩溃的会是你自己。”
林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我们的计划如下。”老顾开始部署,“阿 moon 负责外围支援和情报,利用我改进的‘共鸣石’,在仪式开始前,尽可能干扰遗址周边的能量探测和通讯,制造混乱。”
“苏晓,你和赵磊(如果他能在行动前恢复部分战力)组成突击小组。你们的任务是利用林野制造的机会,突破守卫,找到并救出小雅。同时,尽可能寻找并破坏陈默用来稳定仪式通道的次级能量节点,削弱仪式效果。”
“林野,”老顾最后看向他,“你和我会直接尝试潜入仪式核心区域。我会尽力破解外围的防护和空间陷阱,而你的任务,是在关键时刻,利用你的能力和这把钥匙,干扰陈默,争夺对仪式核心的控制权,至少……要打断他!”
这个计划大胆而危险,几乎是将最大的赌注押在了林野的身上。
“我……能做到吗?”林野看着星图上那个仿佛在微微搏动的能量节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压力。
“你必须做到。”苏晓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眼神坚定地看着他,“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而且,”她顿了顿,“我相信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下了林野心中的动摇。他看向苏晓,看向不远处正在努力进行恢复训练的赵磊,看向一脸信任望着他的阿 moon,最后看向目光深邃、将一切希望寄托于他身上的老顾。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会尽力。”林野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在接下来的最后准备时间里,每个人都投入了百分之两百的努力。
老顾将一些关于权限钥匙使用技巧和精神力对抗的古老心得,紧急传授给林野。这些知识晦涩难懂,但在林野如今的精神境界和理解力下,竟也能快速吸收领悟。
苏晓和赵磊进行着战术磨合。赵磊的身体依旧虚弱,无法进行高强度的战斗,但他强化后的体质底子还在,充当苏晓的盾牌和掩护者,以及关键时的爆发点,依然可行。
阿 moon 则成功改进了几套带有强效光学迷彩和能量屏蔽功能的装备,分发给众人。她还准备了一些一次性的、威力巨大的能量干扰器,用于制造混乱。
行动前夜,所有人都早早休息,养精蓄锐。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让睡眠成为一种奢侈。
林野独自坐在“织梦者回响”之间,没有冥想,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那把古朴的黄铜钥匙。钥匙在黑暗中,似乎也在散发着微弱的、只有他能感受到的温润光芒。
他想起了自己觉醒能力时的惶恐,想起了老顾古董店的初遇,想起了联盟的规则与背叛,想起了与苏晓、赵磊并肩作战的经历,想起了小雅那双沉默的眼睛,也想起了陈默那隐藏在疯狂背后的、巨大的悲伤……
这一切,仿佛一条无形的线,将他牵引至此。他从一个只想安稳度日的普通人,变成了即将决定世界命运的关键棋子。
恐惧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奇异的平静。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为什么而战。
为了守护脚下这个不完美,但却真实存在的世界。为了那些与他并肩作战的同伴。也为了……那些在零号事件中无辜逝去,不应被覆盖和遗忘的记忆。
他将钥匙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鼓励与嘱托。
明天,将是最终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