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江迢迢和江老夫人,身后跟着苏嬷嬷和宋嬷嬷正提着六礼束修。
作为主角,江迢迢自然也是早早到许家来。
今儿她身穿一身颇为喜庆的红襦裙,裙摆处绣着金色的菊花并上几只憨态可掬的小雀儿外,披着一件毛茸茸的兔裘,洁白的毛衬得脸颊越发莹润如玉,人儿也愈发可爱俏皮。
正在招待客人的许弦月与许大夫人得到了丫鬟的通报,将客人安置妥当后,赶忙过来迎接。
“江婶子可安好?许家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一长相英气,穿着大气的女子笑意盈盈地带着仆人朝江老夫人和江迢迢一行人走来,身旁跟着面容有几分相似的明艳少女。
行动间,干脆利落,大步流星。
行到近前,两拨人相互作揖行礼。
明艳少女熟稔地朝江迢迢眨眨眼,笑意加深。
老夫人无奈一笑,“甚是安好!哎,你们跟我们讲这般多的礼作甚?今日忙乱,难免有所疏漏,且又是为了老婆子我乖巧的小孙女而忙碌......我自是能理解的,不必多讲究这些。”
许大夫人笑着点头,“婶子和呦呦跟我这边来罢?待客花厅就在前面不远处。”
老夫人自是点头,一行人往里缓缓而去。
走在挂着红绸的雕梁画栋之间,两个小姑娘不约而同地落后大人几步,相视一笑。
许弦月忍不住拉着小姑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满意地点头。
“呦呦妹妹今日穿的可当真是惹人喜爱呢!”
跟在旁边的宋嬷嬷一听,也忍不住打趣。
“可不是吗?一大早的老夫人就将小姐拉起来,亲自选衣服和首饰,好生打扮一番,愣是像个喜庆的年娃娃,连我们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欢喜,想要上手摸摸呢!”
江迢迢被说的有些脸红,两颊鼓鼓,颇有些羞恼的意味,“嬷嬷!”
说说笑笑间,一行人就到了厢房。
还未多聊,有许府丫鬟急匆匆来报,有客人来了。
许大夫人和许弦月只得告罪离开,老夫人颇为谅解,让二人赶紧去。
等了会,江迢迢上前抱住老夫人的胳膊,微微晃动,“祖母,我到了府上,也应该去拜见一下师父......”
瞧着她卖乖的样子,老夫人乐呵得不行,“好好好,但你要让苏嬷嬷跟着。”
江迢迢欢呼一声,向老夫人行礼后,便带着苏嬷嬷往外行去了。
端坐着的老夫人见小小的身影越变越小,最后消失在院门外,心中万般滋味难言难语。
出了院门,江迢迢就挑人少的地方走,苏嬷嬷跟在身后,也不作声。
良久,江迢迢才缓缓出声,“都准备好了?”
苏嬷嬷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压低声音回禀。
“是的,阿眠那边安排妥当了。主子可要亲自过去看一眼?”
“不必了,拜师典礼不久就要开始,不节外生枝了。我相信弦月姐姐能安排好。”
江迢迢略一思索,问道:“父亲、那边,以及佛堂那边皆怎么样了?”
苏嬷嬷会意,声音越发压低了,盖住口型,凑近小姑娘。
“老爷已经在了,那边在想办法趁老夫人出门,去收各铺子上半年的银子给大小姐当嫁妆呢,只不过,因为昨天晚上阿眠把事情传开了,只怕是那边会很快反应过来......另外,佛堂那边也好了。”
江迢迢微微勾唇,低低嗯了一声,正往前行走,想去找许老爷子。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个穿着非凡的侍卫。
??!!
她怎么忘了还有这棘手的人物呢?
还没想好如何应对,燕六就上前行礼,“小姐,我家爷有请。”
江迢迢装作有些为难,“这?可是我急着去见师父来着。可能...不是很方便......”
燕六看了一眼那故作为难的小姑娘,酷酷开口,“可是爷就在许老爷子身边呢!”
“......”
江迢迢尴尬一笑,咋咋呼呼地说道:“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来祖母那边......”
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被燕六打断了。
“小姐,这边请。”
“好,劳烦你带路了。”
江迢迢呼出一口气,换上天真的笑容跟上了燕六。
左拐右拐,三人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到了许老爷子的书房。
摆设大气简约的巨大书房内,书籍挤挤挨挨地放在架子上。就连地上,也堆了好些盒子和书籍。
小案上,穿着喜庆的许老爷子正跟一位同样穿着喜庆的少年相对而坐,相聊甚欢。
燕六带着人入内后就退到阴影中和小德子一起站着,不出声了。
许老爷子打量着见这般喜庆可人得似年娃娃般的小姑娘,心满意足。
“哎呀,谁家的徒儿这般的可爱呀!跟个年娃娃般,忒喜人咯!”
江迢迢被夸得面红耳赤,上前一步乖巧行礼:“呦呦给师父请安啦!”
“好好好。”老爷子哈哈一笑,声音从书房传了出去。
外面的路过的仆人也忍不住一笑,脸上皆喜气洋洋的,又各自忙活去。
眉眼带着些喜意的俊美少年也悄悄斜睨着眼打量着人,微微撇了撇嘴,手中却是把那玉麒麟甩得越发欢快。
小德子瞧着自家主子那高兴欢喜就会做的小动作,觉着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也是忍不住一笑。
不经意间瞧见了薛南岑那撇嘴的表情,江迢迢不由得有些恼。
这是作甚?
她的喜事穿得喜庆些又怎得了?
又不关他的事情,撇嘴作甚?!
再说了,大家可都夸呢!就他撇什么嘴!
他还穿的比自己还喜庆,好似是要娶媳妇般,像是要夺了自己风头般,这般居心不良,自己都没说什么呢!
越想越气,江迢迢忍不住小声嘀咕。
“你还不是穿的比我还喜庆,跟娶媳妇似的。”
偏生不知怎地,老爷子都没听清楚,薛南岑却是听的明明白白,哼笑一声。
“可是被爷的风姿被迷住了?爷也没想到,穿着红色这般好看。这不,今日大发慈悲,让你也看看。”
这回,江迢迢可不说话了,只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就在两人斗嘴斗得火热时,匆匆而来的老管家进门行礼,小声提醒。
“老太爷,吉时快到了,老爷和夫人们都准备好了,宾客也都到齐了,让您和小姐去前边呢。”
许老爷子满脸喜气地应下,因摸不清这位爷的意图,便转头看向薛南岑,小声询问。
“公子是要观礼还是留在这边?”
薛南岑看向喜庆团子似的小姑娘,恶劣一笑。
“自然是跟去观礼啦。还请老爷子给我安排个前边看的清楚的位置呢。”
“这是自然,公子请。”
许老爷子恭敬应声,让管家在前边带路。
拜师礼放在花园中办。
以前许府因为人丁不多,空置厢房过多,老爷子想着没啥用就推掉了一些靠近花园的厢房小院,花园再次扩大。
因此,许府花园比一般人家的花园要大上些许,也是一个绝佳的办宴会典礼之地。
秋日的花园百花凋谢,唯有菊花一丛丛地绽放。
虽只有菊花,但是胜在菊花的品种多,也颇有一种春日中百花争奇斗艳之感。
宾客们在园中,三三两两,和熟识的人一起一边谈天说地,一边赏菊,等待的时间倒是也颇有趣味。
“诶,这拜许老爷子为师是何许人也啊?”有人问了。
“你不知道?就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江府那大小姐的妹妹,江二小姐啊。”旁边的好友给他解释。
“江府最近事情是挺多啊。很快,只怕是又有新鲜事了。”有人似幸灾乐祸般笑道。
旁边有好事者听见了,忙询问道:“啊?什么新鲜事?”
那人有些含糊地说道:“诶,其实也不算新鲜事了。但是也算新鲜事。”
周围的人越发好奇,“你这人怎么说一半不说一半的,什么叫是新鲜事,又不是新鲜事?”
那人语气有些犹豫,“诶,这事你们可别告诉别人,不然我可是会遭殃的。”
“到底是什么事啊?”众人连连答应,却也越发好奇。
“那江府啊,有个流落在外的孩子。生母本想找回,奈何被江家那掌家夫人暗中迫害和阻挠,竟然十几年了,也未曾找到人。后面那当家夫人竟然一直没生出孩子来继承香火,可不就是报应吗?”
那人顿了顿,继续压低声音,“前几天啊,我看见了有个酷似那江大人的少年。十有八九啊,就是那江府之前丢失的孩子!只怕这几天就要认祖归宗了!”
“你这话说的,这天下之大,相似的人数不胜数,说不定是巧合呢?”有人又反驳了。
“可我那是在江府附近看见的!那少年身旁还有好些江府的人好生保护着呢!那这怎么解释?况且可不止我一个看到啊,这几天大家可都传疯了。你们怎地消息如此滞后啊!”那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有些气愤,忍不住提高声音说道。
“什么?!那十有八九就是了。不然江府为何费尽心机还派人贴身保护?肯定是怕再次被那恶毒的江家夫人迫害。”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议论纷纷。
不一会,这消息便传遍了大半个花园。
正是热闹至极之时,许老爷子带着管家、并一对红色的身影远远走来。
左边是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年,俊美无双,身姿挺拔。
红锦袍上绣着银色的暗纹,日光照耀下矜贵异常,似乎使少年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红润起来。腰有白玉带,行动间挂着的那成色极好的玉麒麟随之摆动,脚踩乌皮六缝靴,端是一温润无双的贵公子。
右边的八九岁的小姑娘穿着红襦裙,上绣有金色的菊花,并上几只憨态可掬的翠鸟,外披着一件毛茸茸的兔裘,洁白的毛衬得脸颊越发莹润如玉,人儿也愈发可爱俏皮。
真可谓是窣破罗裙红似火,人比兔毛白。
这年画娃娃似的小姑娘并没有被旁边那贵气逼人的少年压下风头,反而因为这娇俏可人的模样,更得在场众多夫人、老爷的欢喜。
有些有心人见此般卓越的少年,忍不住暗自揣测这是何人。
身后跟着的锦衣少年和冷面的侍卫自然也是样貌不俗,只不过在场人的眼睛都被前方那金童玉女给吸引了去,自然就把后面两人忽略掉了。
两人倒是也都喜气洋洋,浑不在意。
正招呼客人的许家大老爷见此,赶忙上来主持拜师典礼。
老管家机警地将薛南岑并小德子、燕六引到一个绝佳的观礼且安静无人的位置坐下,燕六和小德子一左一右护在旁边。
众人见那少年身影一会就不见了,都有些莫名,但很快就将之抛在脑后了。
吉时已到,典礼开始。
只见老爷子坐在中间,左边按顺序站着老爷子收的外姓弟子,右边按辈分大小排着许家的众人,庄重有序,场面一派寂静。
而场地的中心,只站着江迢迢一人。
许大老爷笑着一一介绍老爷子身旁的众人,并上许氏医馆、来历、传承,以及江迢迢的情况等。
只是,到了下一步,许大老爷却顿了顿,向在场宾客解释。
“这一步应该是向祖师上香、上表,行三跪九叩大礼,汇报吸纳新弟子,传承有人。只是,因为某些情况特殊,就省去这一步骤。”
“接下来是敬茶与磕头。”
只见那红衣女孩向许老爷子走近两步,接过旁边站立着的丫鬟递过来的茶盏,小心翼翼地跪在前面的蒲团上,将茶盏敬献给笑容满面,端坐前方的许老爷子。
老爷子开怀一笑,伸手接过拜师茶,表示正式承认师徒关系。
随后,江迢迢顺着流程行三跪九叩大礼,将拜师帖双手奉上,表示愿意拜师学艺,接受师父的教诲。
完成后,苏嬷嬷和宋嬷嬷皆面露喜色地提着“六礼束修”,即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和腊肉干等物品,来到江迢迢的身边,将其递给在旁等候接六礼束修的丫鬟。
身后站着一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郑重地将一个锦盒递给许老爷子,后又默默退下。
众人瞧着那大红锦盒,都好奇极了,伸长了脖子往前看。
“你们说那老爷子送的见面礼会是什么?”有人压低声音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