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后山的竹林密道里,潮湿的水汽凝在石壁上,汇成细流顺着青苔滑落。
慕容雪扶着沈文卿往前走,听雪剑的剑穗扫过石缝,带起细碎的土粒。
上官紫芸走在最前,手中的漠北地图被夜风吹得微微颤动。
她指尖划过地图边缘的天门暗记,忽然停下脚步:“前面就是出口了。”
沈文卿踉跄着靠在石壁上,目光落在上官紫芸的指尖。
那指尖关节处有几处浅褐色的焦痕,像是被火焰灼过的印记。
“你指尖的伤……”沈文卿声音沙哑,“罗芸说过,毒医堂的人炼毒时,常会被药火灼伤。”
上官紫芸的手猛地一缩,将地图攥得更紧:“不过是练掌法时不小心烫到的,你别多想。”
慕容雪心中一动,想起方才在玉女祠,上官紫芸提及慕容庄惨案时的细节。
老管家曾说,当年玄影阁杀手是从正门闯入,而上官紫芸却说杀手是从后墙潜入。
“十年前慕容庄的事,你为何说得与老管家不一样?”慕容雪握紧听雪剑,“老管家说杀手走的是正门,你却说是后墙。”
上官紫芸脸色微变,避开慕容雪的目光:“许是我记错了,毕竟过去那么久了。”
就在这时,墨鹰突然从后面追上来,玄铁面具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他左肩的绷带已被撕开,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伤疤下竟藏着个玄铁面具形状的刺青,刺青中央是个细小的“影”字。
“你这刺青……”慕容雪瞳孔骤缩,“是天门影卫的标记!”
墨鹰靠在石壁上喘息,玄铁刀拄在地上,刀身的血渍顺着刀尖滴落在地。
“我爹曾是天门影卫,编号‘影七’。”他声音低沉,“十年前,他参与了慕容庄惨案。”
沈文卿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你爹是当年的杀手?”
“他只是奉命行事。”墨鹰握紧短刀,指节泛白,“当年天门让影卫屠杀慕容庄的孩童,我爹不忍,便带着年幼的我叛逃。”
慕容雪想起小时候追杀自己的玄影阁杀手,那些人戴着玄铁面具,招式狠辣,与墨鹰父亲的描述完全吻合。
“当年追杀我的玄影阁杀手,其实是天门影卫伪装的?”
墨鹰点头,目光落在慕容雪腰间的羊脂玉簪上:“我爹说过,慕容庄有件能开启机关城的宝物,天门就是为了这个才血洗山庄。”
上官紫芸突然插话:“别再提这些旧事了,我们得尽快离开华山。”
她快步走向密道出口,手中的地图被风卷得哗哗作响。
慕容雪望着上官紫芸的背影,总觉得她在刻意回避什么。
但眼下追兵未散,也顾不得细问,只能扶着沈文卿跟上。
密道出口外是片开阔的草地,月光洒在地上,像铺了层银霜。
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是柳乘风的追兵赶来了。
“快躲进前面的山洞!”墨鹰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洞,拉起慕容雪就跑。
沈文卿和上官紫芸紧随其后,四人刚钻进山洞,马蹄声就到了洞口。
山洞内漆黑一片,慕容雪掏出火折子点亮,火光中,她看到洞壁上刻着许多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暗号。
“这是天门的联络暗号。”墨鹰盯着符号,“我爹教过我,这符号的意思是……等待指令。”
许是过的时间太久,他稍微的停顿了一下。
上官紫芸脸色发白,下意识往洞深处退了退。
沈文卿注意到她的异样,心中的疑虑更重:“姐,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还是说……你刚刚说的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你后肩上的胎记是伪造的,你根本就不是我姐?”
“不,我没骗你,我真是你姐!”上官紫芸咬着唇,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我确实是天门的人,但我是有苦衷的。
我加入天门,是为了报仇!”
她从怀中掏出个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毒医堂”三个字,“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我是天门四大堂口毒医堂的弟子,当年拜月山庄被灭,我被天门掳走,被迫炼毒。”
慕容雪接过令牌,指尖抚过上面的纹路,发现这令牌与之前在地煞堂弟子身上看到的完全不同。
“毒医堂和地煞堂是什么关系?”
“都是天门的分支,毒医堂负责炼毒,地煞堂负责执行任务。”上官紫芸解释道,“我这次来找你们,是想脱离天门掌控,帮你们找到藏龙穴,为拜月山庄报仇。”
她眉宇间涌动着滔天的恨意与杀意,当年的灭庄之仇刻骨铭心。
墨鹰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她的话:“你若真想背叛天门,为何不早说?偏偏等到现在。”
“我是怕你们不相信我。”上官紫芸眼眶泛红,“我知道我为了报仇做过很多错事,但我真的想赎罪。”
慕容雪看着上官紫芸,心中犹豫不决。
她想起上官紫芸之前提供的漠北地图,若地图是真的,那对他们寻找藏龙穴会有很大帮助。
“不管你是不是真心,我们现在都需要你的帮助。”慕容雪将令牌还给她,“但你若敢耍花招,我绝不会放过你。”
到此刻止,她仍不能完全相信上官紫芸,她身上的疑点太多了,必须细细观察。
上官紫芸感激地点头,展开手中的漠北地图:“藏龙穴在漠北的黑风口,那里是片沙漠,只有找到移动石山才能进入。”
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这就是移动石山的大致位置,它会随着风沙移动,很难找到。”
沈文卿凑过去细看地图,忽然发现地图角落有个细小的标记,像是朵莲花。
“这个标记是什么意思?”
“是拜月山庄的标记。”上官紫芸解释道,“我在毒医堂时,偶然看到过一份密函,上面说拜月山庄的先祖曾在黑风口留下过线索,或许能帮我们找到移动石山。”
墨鹰走到洞口,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追兵已经走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漠北。”
他回头看向三人,目光坚定,“此去漠北路途遥远,途中必定凶险,你们都要小心。”
慕容雪点头,将听雪剑归鞘:“放心吧,我们不会拖后腿的。”
她望着洞外的月光,心中充满了决心。
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她都要找到藏龙穴,阻止天门的阴谋,为慕容庄的人报仇。
四人走出山洞,趁着夜色往漠北方向赶去。
月光下,他们的身影在草原上拉得很长,像四道坚定的箭头,朝着未知的危险进发。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片树林。
树林里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跟踪他们。
“有人跟着我们。”墨鹰压低声音,玄铁刀瞬间出鞘,“你们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他身形如鬼魅般窜进树林,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慕容雪握紧听雪剑,警惕地盯着树林方向。
沈文卿则扶着上官紫芸,以防她突然发难。
片刻后,树林里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墨鹰的身影从树林里出来,手中提着个黑衣人的尸体。
那黑衣人腰间挂着地煞堂的青铜令牌,显然是柳乘风的追兵。
“他身上有封信。”墨鹰从黑衣人怀中掏出封信,递给慕容雪。
信上写着:“务必截杀慕容雪等人,夺回漠北地图和玄玉令,不得有误。——柳乘风”
慕容雪看完信,将信递给沈文卿:“柳乘风果然在追杀我们,看来这漠北地图和玄玉令对他们很重要。”
说话的同时,她眉梢的余光若有似无的瞟向上官紫芸。
她怀疑,这封信极有可能是柳乘风暗中向上官紫芸传达任务。
“我们得加快速度了,不然迟早会被他们追上。”上官紫芸催促道,“黑风口那边常有风沙,若是遇到沙尘暴,就更难走了。”
四人不再耽搁,加快脚步往漠北赶去。
一路上,他们不敢走大路,只能绕着小路前行,避开沿途的关卡和驿站。
次日清晨,他们来到一条小河边。
河水清澈见底,四人停下来喝水休息。
慕容雪坐在河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想起了父亲和慕容庄的人。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查明真相,为他们报仇雪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
墨鹰立刻站起身,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好,是追兵!”
四人迅速躲到河边的芦苇丛中,屏住呼吸。
很快,一队黑衣人骑马赶来,正是柳乘风的地煞堂弟子。
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大汉,手持九环大刀,正是地煞堂的副堂主。
“仔细搜查,柳阁主说他们肯定就在这附近!”副堂主高声下令,黑衣人纷纷下马,开始在周围搜查。
芦苇丛中,慕容雪紧紧握着听雪剑,手心全是汗。
沈文卿则从怀中掏出三枚铜钱,随时准备出手。
上官紫芸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害怕被发现。
墨鹰盯着副堂主,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缓缓抽出玄铁刀,刀身映着晨光,泛着冷冽的寒光。
只要副堂主靠近芦苇丛,他就会立刻出手。
黑衣人搜查得越来越近,脚步声在芦苇丛外响起。
慕容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旦被发现,他们就会陷入重围。
就在这危急关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
副堂主和黑衣人都愣住了,纷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怎么回事?”副堂主皱眉,“难道是其他队伍遇到了麻烦?”
他犹豫片刻,最终下令:“撤!先去支援那边!”
黑衣人纷纷上马,朝着喊杀声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四人从芦苇丛中出来,松了口气。
慕容雪望向喊杀声传来的方向,疑惑道:“是谁在和地煞堂的人打斗?”
墨鹰沉思片刻,道:“不管是谁,这都是我们离开的好机会。”
他率先迈步,“我们快走吧,趁着他们还没回来。”
四人继续往漠北赶去,途中再也没有遇到追兵。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一座小镇。
小镇不大,只有一条主街,街上行人稀少,显得有些冷清。
“我们先在这里找家客栈住下,明天再赶路。”慕容雪提议道,“大家都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四人走进一家客栈,客栈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看到他们满身风尘,热情地迎了上来:“几位客官,是要住店还是吃饭?”
“住店,要四间上房。”墨鹰说道,同时警惕地打量着客栈内的环境。
老板笑着点头:“好嘞,楼上正好有四间上房。”
他领着四人上楼,边走边说:“最近这镇上不太平,经常有黑衣人出没,客官们晚上最好别出门。”
慕容雪心中一动,问道:“老板,那些黑衣人是什么来头?”
老板叹了口气:“谁知道呢,他们一来就四处搜查,像是在找什么人,还不许我们多问。”
他将四人领到房间门口,“客官们早点休息吧,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四人各自回房,慕容雪回到房间后,并没有立刻休息。
她坐在桌前,拿出漠北地图仔细研究。
地图上的标记越来越清晰,她知道,离藏龙穴越来越近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慕容雪立刻握紧听雪剑,警惕地望向门口。
脚步声在她的房门外停下,接着传来敲门声。
“是谁?”慕容雪沉声问道。
“是我,沈文卿。”门外传来沈文卿的声音,“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慕容雪打开门,让沈文卿进来。
沈文卿走进房间,坐在桌前,神色凝重:“我总觉得我姐不对劲,她好像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我也觉得。”慕容雪点头,“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而且还需要她的帮助,只能暂时相信她。”
“可万一她真不是我姐,而是天门的卧底,我们就危险了。”沈文卿担忧道,“我们得想个办法试探她一下。”
慕容雪沉思片刻,道:“明天在路上,我们可以故意说错藏龙穴的位置,看看她的反应。
如果她真的有问题,肯定会露出马脚。”
沈文卿点头:“好主意,就这么办。”
他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沈文卿离开后,慕容雪将听雪剑放在床头,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她想起了墨鹰的往事,想起了上官紫芸的疑点,还有柳乘风的追杀。
这趟漠北之行,注定不会平静。
与此同时,上官紫芸的房间里,她正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
她从怀中掏出个青铜哨子,放在嘴边轻轻吹响。
哨声微弱,却能传得很远。
片刻后,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回应声,上官紫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