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持此策书前往军营,命甘宁率第二军团开赴吴郡,操练水军,砥砺锋芒。”
“是。”
赵毅双手接过策书,退步而出。
交州虽远在岭南,
大蜻寸土不容轻弃。
更何况,此地关乎全局之走势。
淮南可作北进中原之基,而交州,则是压制荆南四郡的枢纽所在。
若王炅欲借江东之势以图天下,仅凭淮南、庐江二郡远远不够。
必须掌控荆州,广练骑兵,方能与曹孟德逐鹿中原。
因此,交州必为战略支点。
次日清晨,
大蜻城一如往常。
商旅络绎于道,农人荷锄出郭,街市熙攘,人流如织,处处透着生机勃勃之象。
贾诩携三子,在礼部一名文官引领下,步入大蜻学府。
“啊!”
贾玑仰头望着门楼,眼中满是惊羡。
那巍峨檐角直指苍穹,宛如仙宫降世。
贾穆凝视门前高耸石碑,低声诵读:“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
“此乃大蜻学碑。”
礼部官员解释道:“主公亲题此语,寄望学子以天下为己任。
碑后另有铭文,字字珠玑,堪称传世名言。”
“哦?”
贾诩缓步上前。
贾穆紧随其后,目光灼灼:“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正是。”
那文吏神情激昂,“能入此学者,如江河奔涌,然最终出仕者不过万千之一。
主公所愿,不仅在于朝堂之上多几名良臣,更盼诸生无论身处何地,皆怀凌云之志,或执笔安邦,或躬耕济世,皆可挥洒壮志!”
“大蜻学府……”
“天下人心所系之地。”
贾穆心头一热,豪情顿生。
如此胸襟,如此气象,如此大蜻。
这般盛世,怎能不让四方英杰心驰神往?
“请。”
礼官侧身相引,领四人深入府内。
迎面一座巨幅影壁赫然而立,其上以右起左书之势刻着横渠四句,将前行之路自然分为两翼入口。
“嘶——”
贾穆倒抽一口凉气,震撼难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文和先生。”
礼官含笑指向两侧,“学府设六院:右列农学、公输、医学;左列兵学、法学、术算。
各院并行不悖,共育英才。”
“六院……对应内政六部?”
贾诩微微皱眉。
“并无直属关联。”
礼官摇头,“六院仅为根基,其下细分诸多学科,诸如奇门遁甲、经史典籍、礼乐教化等等,包罗万象。”
“原来如此。”
贾诩这才稍稍窥得这传闻中大蜻学府的真容一角。
“踏、踏。”
脚步声中,礼官继续介绍:“学府授课有规:每课半时辰,每日六讲;中间留出两个时辰,一则用餐休憩,一则习武强身。
一年授课八月,自立春至小暑,再由立秋至小寒,节庆亦准休假。”
“那岂非误了农时?”
贾诩略一估算,提出疑问。
礼官转身笑道:“如今公输院已造出曲辕犁,又改良水转翻车,工部更在各郡兴修沟渠堰坝,耕作收成远胜往昔,百姓反得闲暇供子弟求学。”
“竟有此事?”
贾诩眉头微动。
礼官朗声道:“主公曾言,公输之学,乃国之重器。
可助军威,可利民生,更能兴我大蜻之业。
此谓志于大道,存乎德行,依于仁心,游于技艺,昌盛于百工!”
“唰。”
贾穆当即整衣下拜:“敢问先生,晚辈可否前往各院观课?绝不敢喧哗扰学,若有违誓,甘愿被逐出门!”
“自然可以。”
礼官含笑点头。
话音未落,贾穆已快步向远处走去。
贾访、贾玑二人向贾诩辞行后离去。
大蜻学府久负盛名,他们慕名而来,自然想遍览各院风采。
“文和先生,”礼部一名文官温言问道,“可有想去的学院?”
“不必了。”
贾诩心中五味杂陈,苦笑低语:“早知司马德操、庞德公、宋仲子等人在此讲学,我不过一介西凉寒士,岂敢贸然打扰。”
“请随我来。”
那文吏轻轻抬手,引路前行。
不多时,二人停步于一座殿前。
“稷下。”
贾诩凝视匾额,心头猛然一震。
稷下——那可是自古以来百家争鸣、群贤荟萃之地的名号!
“正是。”
文吏点头道:“此地掌管大蜻全部典籍,藏书五万卷,六千余册。
城中所见书库,不过是此处的零星影子。
而稷下更有秘藏,凡人不得窥探。
先生若入此门,怕是再难轻易离开大蜻了。”
贾诩轻笑一声:“难道大蜻的学生从不外传?”
“忠于黎民。”
“忠于国土。”
文吏神色肃然,“大蜻学子,更忠于大蜻。”
“嗒。”
贾诩整了整衣襟,毅然迈步而入。
殿内正壁之上,悬挂一幅巨图,高逾一丈,横展三丈,山川河岳铺陈其上,仿佛囊括天地万象。
“呵……”
文吏默默跟入,脸上浮起一丝无奈笑意。
“绝无可能!”
贾诩面色骤变,盯着地图颤声道:“我华夏疆土怎会如此局促?这图究竟是何人所绘!”
“坤舆万国图。”
文吏指向图下方一台圆球状仪器,“纵使先生不信,这也正是天地实貌。
而我们所在之处,便在这方寸之间。”
“不……”
“天圆地方,亘古不变!”
贾诩如遭雷击,浑身僵直。
坤舆万国图、天地仪,彻底撕裂了他的认知。
数十年所学、引以为傲的才识,此刻竟似井蛙观天,渺小可笑。
“文和先生。”
文吏语气复杂:“稷下,乃社稷之基。
大蜻的目光从未局限于十三洲。
正因如此,我们才敢说:大蜻学子,必忠于百姓,必忠于大蜻!”
“可悲啊。”
贾诩喃喃道:“世人皆困于方寸,死守一隅,以为天下尽在掌握。”
“并不可悲。”
“只是眼界所限罢了。”
文吏叹息道:“当年此图初现,兵部学子拔刀立誓,誓拓四方疆土;舰船东出西进,皆标为大蜻辖域。
法家弟子捧律而誓,欲使万民归治;公输院中更是群情激昂,誓造巨舟,远航诸国!”
“哈……”
“哈哈哈!”
贾诩忽然仰头大笑,声音里带着彻悟与苍凉:“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学府石碑上的那句话——‘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
大蜻学子生来便立于高处,不出十年,二十年,天下谁能与之争锋!”
文吏紧握双拳,目光坚定:“大蜻无人可挡。”
“典籍浩如烟海。”
“寰宇广袤无垠。”
贾诩环顾四周,目光掠过层层叠叠的书架,沉声说道:“稷下,社稷之下,这天下,竟尽藏于此殿之中。
王政南,已有代汉而治之志!”
“非也。”
文吏正色道:“这是万民之天下,是万千学子之心之所向!”
“是啊……”
贾诩缓缓转身,步出稷下。
这一日,
太过震撼。
学府碑文的寄语,承载着王炅对天下英才的期许;
稷下之藏,则映照出大蜻吞纳四海的雄心。
民心所聚,学子所志,将士所赴,官吏所守,四海之内,再无势力可与抗衡。
这便是大蜻,
也是王炅希望他亲眼所见的盛世图景。
“父亲。”
府门前,贾穆兄弟三人已等候多时。
“穆儿。”
贾诩强压心中波澜,皱眉问道:“你们不是去各院听讲么?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听不懂。”
贾穆面露窘色。
他是贾诩亲子,自幼研习经义,即便面对当世鸿儒也能应对自如,可大蜻学府的讲授,却让他如坠云雾。
“父亲……”
贾玑涨红了脸,眼中却闪烁着向往的光:“那些学问,简直如同天书一般!”
贾诩默然片刻,苦笑道:“对我而言,或许也是天书。”
“文和先生。”
礼部的文书官解释说:“大蜻学府的学生,都是从学院升上来的。
所教的内容需要有一定基础才能理解。
识字的人可进学院,若是还不识字,就得先去学堂打底子。”
“先生。”
贾穆苦笑说道:“您的意思是,我们眼下连学府的门槛都迈不进去?”
“正是如此。”
那文吏直言不讳,毫不客气地回道。
“哎呀……”
贾穆心头一紧,脱口而出:“长此以往,各地的读书人岂不是要被远远甩开,一辈子也赶不上了?”
“除了大蜻。”
文书官轻轻一笑,意味深长。
唰的一声,贾诩朝着稷下方向拱手行礼,随后说道:“烦请先生替我通报主客司,我想拜见政南将军。
另外,还劳您费心,安排我三个孩子入大蜻求学。”
“可以。”
那位文吏痛快答应。
他本就是跑腿传话之人,只管引路通禀。
至于贾诩一家如何安置,还得往上呈报才行。
一日之间走遍大蜻。
贾诩带着三个儿子,满心震撼难以言表。
百姓安居,市井祥和,天地开阔,青年学子意气风发,挥笔论道。
这是大蜻的繁华盛世,也是千千万万黎民的太平光景,更是乱世中难得一见的希望图景——当然,这乱世还需平定,方能迎来真正的明天。
当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