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尔如遭五雷轰顶,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八千精锐!
他麾下最强大的力量,就这么在短短时间内烟消云散了?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之后,是滔天的怒火和撕心裂肺的痛悔!
他恨雍军的狡诈,更恨自己的大意和莽古尔的轻敌冒进!
“沈言!赵擎川!我巴特尔与你们势不两立!”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拳头瞬间皮开肉绽,但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看着远处那寂静得如同巨兽之口的鹰嘴崖,巴特尔知道,自己彻底失败了,而且败得如此之惨!
别说袭扰后方,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撤!全军撤退!立刻撤回大营!”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命令,带着剩余的部队,仓皇无比地向后撤退,甚至连阵型都顾不上了。
鹰嘴崖的惨败,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瞬间将雪狼国大军的攻势冻僵。
消息传到正在猛攻血刃关的兀赤耳中,这位国师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攻城的势头也为之一滞。
而血刃关上的守军,听到捷报,则是士气大振,防守得更加顽强。
沈言之名,凭借鹰嘴崖这场经典的歼灭战,如同一颗耀眼的新星,在北境的天空冉冉升起,震撼了敌我双方。
雪狼国中军大帐里,气氛比帐外的冰天雪地还要冷上十倍。
兀赤国师坐在铺着厚厚狼皮的帅椅上,手里捏着那份刚从鹰嘴崖传来染着血污的战报,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微微颤抖。
他那张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拧出水来,腮帮子的肌肉一下一下地抽动着。
“八千人……八千精锐啊!苍狼卫的主力!就这么……没了?!”
他猛地将战报狠狠摔在面前的矮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几上的杯盏都跳了起来。
“全军覆没!莽古尔被俘!巴特尔仓皇败退!好!好一个鹰嘴崖!好一个请君入瓮!”
帐内侍立的将领和亲兵们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霉头,成了国师盛怒之下的出气筒。
兀赤胸口剧烈起伏,强压着翻涌的气血,一双鹰眼锐利如刀,扫过下面瑟瑟发抖的众人,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说!对方的主将是谁?是谁看破了本师的计策?是谁布下了这个绝杀之局?!赵擎川当时在关墙上指挥防御,绝不可能分身!到底是谁?!”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谁也答不上来。
前线溃败下来的残兵只顾着逃命,哪里清楚对面具体是谁在指挥?
只知道中了埋伏,弩箭如雨,死伤惨重。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兀赤见无人应答,怒火更盛。
就在这时,他脑海里猛地闪过几天前的一幕——
阿茹娜公主醒来后,他前去探望,问起被俘的经过。
公主当时虽然虚弱,但提到那个设计擒住她的少年将领时,眼神复杂,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
“那个叫沈言的参军,年纪很轻,看起来不到十七岁……但心思缜密,胆大心细。他看穿了阿茹娜的突围路线,提前设伏……被俘之时,他言语不卑不亢,颇有气度……”
当时兀赤只当是公主年轻,对擒获自己的敌将产生了些许好奇,并未太过在意。
一个毛头小子,能有多大能耐?无非是运气好些罢了。
可如今,鹰嘴崖这惨烈的一败,如同重锤,狠狠砸醒了他!
沈言!
又是这个名字!
之前从潜伏在雍都的最高级暗桩“玄鹞”那里传来的绝密情报,就提到过,大雍北境军中出现了一种威力惊人的新式连弩,名为“诸葛连弩”,其设计和督造者,正是一个名叫沈言的年轻参军!
当时他虽觉此物威胁巨大,下令加紧仿制,但对沈言本人,仍未给予足够重视,认为一个工匠型的军官,终究难成大器。
可现在,这两件事串联起来——设计擒获公主、献上连弩利器、再到如今鹰嘴崖这精准狠辣、几乎将他八干精锐一口吞掉的完美埋伏!
这哪里是什么侥幸?
这分明是步步为营,招招致命!
一个不到十七岁的少年!
竟然有如此心机、如此胆魄、如此手段?!
兀赤想到这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冷!
此子的成长速度和对战局的洞察力,实在太可怕了!
若任由其成长下去,假以时日,必将成为雪狼国的心腹大患!
不,甚至可能成为他兀赤的掘墓人!
此子……绝不可留!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兀赤的心底,迅速蔓延,滋生出浓烈的杀意!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在他羽翼未丰之前,将其彻底铲除!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杀意,脸色恢复了惯有的阴沉冷静,但眼神却比万年寒冰还要冷冽。
他挥了挥手,示意帐内其他人全部退下。
待大帐内只剩下他一人时,他走到案几前,取出一张特制的、用特殊药水处理过的薄羊皮纸,拿起一支极细的笔,蘸上另一种无色药水,飞快地写下几行字。
字迹在纸上看不出任何痕迹。
写完后,他轻轻吹干,将羊皮纸卷成细小的卷轴,用蜡封好,印上一个独特的狼头标记。
“浩特!”
他沉声唤道。
亲卫队长浩特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帐内。
兀赤将那个小小的蜡封卷轴递给他,声音低沉却充满杀意:
“立刻通过‘暗影’渠道,以最高优先级,将此密信交到‘玄鹞’手中。告诉他,这是死命令!不计代价,不计手段,务必在最短时间内,除掉目标——沈言!哪怕……暴露他自己,也要完成!”
浩特接过卷轴,感受到那蜡封上冰冷的杀意,心中一凛,但脸上毫无表情,只是重重一躬身:“是!国师!属下即刻去办!”
看着浩特消失的背影,兀赤缓缓坐回椅中,目光幽深地望向帐外血刃关的方向。
“沈言……沈言……”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残酷的弧度,“纵你有千般能耐,终究太过年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本师倒要看看,你能否躲过这来自背后的……必杀之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