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堡垒投下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巨掌,将整个落霞宗攥在掌心。三座骸骨山脉般的舰体表面,暗金色的血肉组织剧烈蠕动,凝聚的邪能幽光尚未发射,散逸的威压已让心垒大阵的光膜发出瓷器碎裂般的脆响。修为稍弱的弟子七窍渗血,瘫软在地。
凌指挥使将昏迷的冷云霓安置在观云台残存的阵法核心,孙思邈与兰曦婆婆全力施为,金针与药雾交织成网,试图稳住她濒临崩溃的道基。屠烈焚天刀插地,炽烈煞气冲天而起,独目死死锁定空中最庞大的那艘堡垒。孟希声展开《山河社稷图》残卷,浩然清气如风中残烛,勉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防线。
绝望,无声蔓延。
然而,预想中的毁灭性能量齐射并未到来。三艘堡垒舰首缓缓裂开,露出并非炮口,而是三个缓缓旋转、由无数惨白符文构成的漩涡。漩涡中心传出并非能量波动,而是一种直刺神魂的、冰冷的牵引力!这力量无视物理防御,穿透心垒光膜,精准地笼罩向昏迷的冷云霓!
目标,是她眉心那点微弱流转的混沌光晕!
“它们……要抽离她的本源!”孟希声骇然失色,他能感觉到,那漩涡蕴含的是一种针对神魂本源的剥离法则,歹毒无比!
“休想!”屠烈狂吼,焚天刀卷起滔天烈焰斩向漩涡,刀芒却如泥牛入海,被漩涡无声吞噬,连涟漪都未泛起!力量的层级差距,判若云泥!
凌指挥使冰魄令爆发出极致寒意,试图冻结空间,延缓牵引,但冰晶刚凝结便被无形的法则之力碾碎!首席长老率领众长老结阵冲击,却被漩涡散发的反震之力轰得吐血倒飞!
冷云霓的身体开始微微离地,眉心的混沌光晕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被连根拔起!
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冷云霓体内,那沉寂如死灰的混沌剑心,最深处那点与俞青峰道韵相融的灵光,仿佛被这外来的、充满恶意的剥离之力刺激,猛地跳动了一下!
并非反抗,而是……共鸣!
嗡——!
以冷云霓为中心,虚空之中,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如发丝、闪烁着混沌光泽的光线!这些光线纵横交错,瞬间编织成一张残缺却依旧覆盖小半个落霞宗的巨大光网虚影!
是之前破碎的心网残辉!
它并未完全消散,而是以某种法则层面的形态残留了下来,与冷云霓的混沌剑心有着最本源的连接!此刻,在冷云霓本源受胁的刺激下,这张残破的心网被强行激活了!
三个邪恶漩涡的牵引力,撞上了心网残辉!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只有一种更深层次的、法则层面的侵蚀与对抗!漩涡的剥离法则如同腐蚀性极强的毒液,试图溶解心网的结构;而心网残辉则凭借其蕴含的秩序本源与众生心念,顽强地偏转、分散着这股力量!
一时间,竟形成了短暂的僵持!冷云霓离地的趋势被止住了!
“是心网!它还在保护云霓!”首席长老又惊又喜。
但所有人都看出,心网残辉光芒黯淡,波动剧烈,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攻击漩涡本体!为心网分担压力!”凌指挥使瞬间做出决断,冰魄令化作一道极致寒流,不再试图冻结空间,而是直接刺向最近漩涡的核心!
屠烈也反应过来,焚天刀不再追求威力,刀意凝聚为一点,悍然劈向另一漩涡!
孟希声强提浩然气,《山河社稷图》残卷清光大盛,化作一道坚韧的光带,缠向第三个漩涡!
他们的攻击,依旧无法撼动漩涡根本,却成功干扰了其运转,让心网承受的压力骤减!
然而,巡天堡垒上的存在似乎被激怒了。舰体震动,三个漩涡旋转陡然加速,剥离之力暴涨!心网残辉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丝开始寸寸断裂!
“撑住!”凌指挥使嘴角溢血,冰魄令寒光燃烧般璀璨,他在透支本源!
屠烈独目赤红,焚天刀上甚至出现了裂痕!孟希声更是面如金纸,浩然图卷剧烈颤抖!
就在心网即将彻底崩碎的刹那——
昏迷中的冷云霓,睫毛忽然剧烈颤动起来!她并非苏醒,而是在无意识状态下,混沌剑心本能地做出了最后的反击!
她眉心的混沌光晕,不再仅仅防御,而是顺着心网残存的光丝,逆向蔓延!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流遍整张残破的网络!
下一刻,心网残辉发生了诡异的变化!那些断裂的光丝并未消失,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主动缠绕上了三个邪恶漩涡!不再是硬抗,而是如同水蛭般,开始反向汲取漩涡中蕴含的邪能!
虽然汲取的速度极其缓慢,汲取的能量也瞬间被心网本身的秩序之力净化、中和掉大半,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显然超出了漩涡背后操控者的预料!
三个漩涡的运转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和紊乱!
就是这瞬间的凝滞!
“就是现在!”凌指挥使厉喝!
三人同时爆发最强一击!寒冰、烈焰、浩然气,三道光芒精准地轰入漩涡因紊乱而露出的微小破绽!
轰!轰!轰!
三声闷响,漩涡剧烈扭曲,光芒黯淡了大半,那股恐怖的剥离之力骤然减弱!
心网残辉趁此机会,猛地收缩,将冷云霓牢牢护在中心,光芒虽更加黯淡,却暂时稳住了。
代价是,凌指挥使、屠烈、孟希声三人皆遭反噬,重伤呕血,气息萎靡。
第一波交锋,堪堪挡住。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仅仅是开始。巡天堡垒的真正力量,尚未展现。
楚随云站在远处,看着那守护着冷云霓的、明灭不定的心网残辉,又看向空中那三座如同死神般的堡垒,紧紧握住了拳头。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他必须做出选择。
薪火未绝,然风雨如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