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军区招待所地下二层的烟还没散尽,刺鼻的焦糊味混着血腥红光,把巡视组组长的脸映得像尊怒目金刚。老头子一把抄起桌上的不锈钢保温杯,“哐当”一声砸在防静电地板上!滚烫的枸杞红枣汤溅了技术专家一裤腿。
“定向爆破?!在老子的地盘搞电子斩首?!”组长嗓子眼里像塞了砂纸,磨得人耳朵疼,“查!从这铁疙瘩进门的每一帧监控,碰过它的每一根手指头,挖地三尺也给老子掘出来!”
技术室鸡飞狗跳。而此时此刻,隔着半座城的市政家属院里,某扇拉着厚绒窗帘的窗户后面,赵立冬正端着杯82年的拉菲晃悠。电视里咿咿呀呀唱着《空城计》,他脚尖跟着鼓点轻敲。
“诸葛琴音退司马啊……”赵立冬眯着眼啜了口酒,对垂手立在阴影里的秘书轻笑,“咱们这把‘火’点的,可比孔明先生利索。硬盘一炸,死无对证。” 秘书腰弯得更低了:“老板算无遗策。省纪委监察室那边刚来消息,黄海涛突发急性心衰,送医途中人就没了。医嘱写着:长期高压工作诱发猝死,纯属意外。”
酒杯停在半空。赵立冬嘴角的弧度慢慢拉平,像把淬了毒的镰刀。“猝死?呵,这词儿好,经济实惠还环保。”他把剩酒泼进窗台绿萝盆里,“通知老周,让他的人把尾巴扫干净。黄海涛经手过的‘特殊经费’项目……该进碎纸机的别省电,该格式化硬盘的别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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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荒山,信号塔下。
诸成裹着件皱巴巴的军大衣蹲在草窠里,冻得直吸鼻子,怀里却像抱祖宗牌位似的搂着那台砖头卫星电话。腕表指针刚跳过21:59,他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
指尖在加密键盘上快出残影,三组绝密坐标伴着黄海涛泣血的音频切片,如同三支淬毒袖箭,无声无息撕裂电磁迷雾——
第一箭,直穿省政法委吕书记枕边的保密终端。老爷子正泡脚看报呢,突然弹出个骷髅头加密标识的弹窗,耳机里猝不及防炸响黄海涛带着哭腔的嘶吼:“赵市长逼我做的假账!他说不弄死陈成,明年棚改项目就没我黄家的份儿!” 泡脚盆“哐啷”翻倒在地。
第二箭,扎进省纪委周副书记的浴室防水平板。老周顶着满头泡沫,眼睁睁看着视频里黄海涛哆嗦着签字画押,还举起个U盘哀嚎:“证据……全在陈成那儿备份了!” 沐浴液瓶子“啪嚓”滑进下水道。
第三箭,最致命!正正钉进省军区招待所地下二层那台刚换上备用的监控电脑。满屏烟尘里,巡视组组长盯着骤然弹出的高清画面——赵立冬秘书半张脸隐在车库阴影中,把一个牛皮纸袋塞给穿白大褂的男人,袋口隐约露出“海涛诊疗”字样。音频里还有秘书压低的嗓音:“……让他永远‘心衰’。”
“赵、立、冬!”组长从牙缝里迸出三个字,猛地抓起内线电话咆哮:“行动组!给老子封了市一院太平间!那个签死亡证明的‘神医’,掘地三尺也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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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大楼,走廊灯火通明。
陈成拎着半瓶五粮液,脚步踉跄地撞开办公室门,浓郁酒气熏得值班秘书直捂鼻子。“陈……陈局?您这是……”
“高……高兴!”陈成舌头打着卷,一巴掌拍在秘书后背险些把人拍进墙里,“巡视组……嗝!帮咱查案辛苦!我请……请哥几个喝一杯!”他晃悠着把酒瓶往窗台一蹾,扯着荒腔走板的调门嚎起来:“我站在城楼……观山景啊~~~”
秘书连拖带拽把人往沙发上按,心里直骂娘。这酒鬼副局长发疯也不看时候!他摸出手机想给赵市长秘书通风,刚按两个键——
“叮咚!叮咚!叮咚!”
三道加密信息提示音,像丧钟般在市政大楼三位常委裤兜里同时炸响!
沙发上的“醉鬼”突然掀开眼皮。陈成眼底哪有一丝浑浊?清亮锐利的目光像手术刀,精准剜向窗外市长办公室的方向。他借着翻身嘟囔的姿势,指尖在沙发缝里飞速盲打出一条短信:
“鱼惊了,准备…收网兜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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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院,地下二层。惨白的“太平间”灯牌滋滋闪烁。
诸成裹着件顺来的白大褂,鸭舌帽压到眉骨,像抹游魂似的贴墙溜进配电室。他掏出个巴掌大的信号干扰器往总闸上一扣,绿灯幽幽亮起。
几乎同时,走廊尽头电梯“叮”一声脆响!巡视组行动组的人如狼似虎扑出来,领头的举着证件大吼:“纪委办案!封锁所有出口!控制住……” 吼声戛然而止。
啪!啪!啪!
整层楼照明灯管疯狂爆闪,炸裂声如同鞭炮齐鸣!飞溅的玻璃渣混着青烟,瞬间把太平间走廊搅成混沌地狱。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下,只见一道白影兔子般窜进停尸房,铁柜门被拉得哐哐作响!
“站住!” 行动组员在满地狼藉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追,领头的气急败坏按着耳麦狂吼:“电力故障!目标趁乱要毁尸灭——”
滋啦!
一道刺眼白光伴着摄像机红点骤然亮起!诸成高举着执法记录仪,镜头死死对住三号冰柜里黄海涛铁青的脸。他手指正卡在尸体衬衫第三粒纽扣上,那枚纽扣背面,微型录音芯片的金属边缘寒光凛冽!
“证据在我这儿!”诸成吼得整层楼嗡嗡响,“谁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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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长办公室。赵立冬盯着屏幕上突然中断的监控画面,脸色比太平间的停尸柜还冷。
秘书连滚爬进来,嗓子劈了叉:“老……老板!巡视组封了一院!姓诸的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把黄海涛尸体上的录音芯片扒了!还有……”他咽了口血沫,“刚收到风,吕书记和周副书记的车……奔军区招待所去了!”
窗外,一道惨白闪电撕破夜幕。闷雷炸响的前一秒,赵立冬手里的紫砂壶“啪”地一声脆响,壶嘴生生掰断在掌心,鲜血混着茶汤滴落在“宁静致远”的书法卷轴上。
“陈成……”他盯着玻璃幕墙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装醉看戏?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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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招待所会议室。烟雾浓得快看不清人脸。
吕书记把平板“啪”地拍在桌上,屏幕上黄海涛涕泪横流的特写直哆嗦。“赵立冬的手都插到省纪委技术室了!这是造反!” 周副书记阴着脸刷手机,屏幕上“市一院太平间夺尸”的加密简报刺得他眼角直抽。
巡视组组长慢慢嘬完最后一口烟,烟蒂狠狠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子滋啦一响。“造反?他赵立冬还没这个胆。”老头抬起眼皮,目光像两把烧红的捅条,“这是有人嫌我们只抓了虾米,特意给递了把宰牛刀啊……”
他抓起内线电话,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碴子:“通知陈成、诸成——十分钟内滚过来报到!” 话筒扣上,他扫过满屋大佬,咧出一个森然的笑:“这潭浑水下面……怕是藏着条大白鲨。咱们今天,给它做个开膛剖腹的全身检查!”
窗外惊雷再起,暴雨如注,狠狠冲刷着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