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心里记着今日是去叶家下聘的日子,早上醒来时看见外面天色大亮,他险些以为自己错过了和叶家约好的时候。
心中一着急,人还躺在床上,下意识一个鱼打滚,从床上跳了起来。
床板因他的动作剧烈晃动了一下,板子极快的下沉,又往上弹回去。
还在床上熟睡的陆维清因着陆执这么一下,身体被床反弹起一点高度,再落下去。
这一落,咔嚓一声,叫陆维清闪了腰。
陆维清扶着痛感强烈的腰从睡梦中醒来,心里压着火,很想问陆执,今日又对他干了什么。
今天这事,还真不是陆执的锅,陆维清身为一个标准的文弱书生,身体就跟那脆皮五花肉似的。
轻轻一摔,他就碎了。
哪像陆执那身板,扛造。
吃早饭的时候,见陆维清扶着腰,歪着脖子走上饭桌,陆执随口问了句:
“怎么,堂哥这是睡觉落枕了?”
陆执摇摇头:“年轻人啊,这作息习惯不好,得改!”
忍到极致的陆维清将一把筷子拍下,气得心肝疼。
每次罪魁祸首一点不知道反思自己干了什么,还成天的在这里说风凉话。
吴老太怒视陆执:“你闭嘴。”
结果老太太转头就对陆维清温和道:“不过乖孙,你最近作息的确得改改,不能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胡来。”
老太太十分语重心长的劝他:“纵欲伤身。”
吴老太太也发现了,陆维清最近几日,白日都没有什么精气神。
看上去又不像是生了病,却又这般萎靡,那只能是他自己晚上熬了夜,干了些火气方刚的年轻男人都会干的事。
在场的大伯母们看陆维清的眼神瞬间变了味。
“噗呲!”
陆执吃着饭呢,差点因为吴老太太这句话笑得胃疼。
陆维清这几晚都同他睡,干没干那见不得人的事,陆执知道得一清二楚。
陆执手里扒着饭,含糊不清的道:“我觉得堂哥这是缺个媳妇了,阿奶该考虑起来堂哥的婚事。”
陆维清反应过来,顿时憋红了脸,歪着脖子气得起身就走。
连饭也吃不下了。
陆维清不在,陆执忙高兴的干了五碗饭。
其他人看着他吃饭和盛饭的手速,微微咋舌,老太太忧心忡忡陆维清的事情,也有些吃不下饭。
想着想着,她觉得陆执说的话还挺正确,也是时间该给她乖孙相看个媳妇回家。
陆维清娶妻这事避不开,不过为了避免他祸害好人家的好女孩,陆执会一直盯着这事。
…………
吃完饭后,时间差不多,到去叶家的时间,陆执忙给家中的两只大雁戴上两朵显眼漂亮的大红花。
大红花就戴在大雁的胸口处,模样看起来喜庆又机灵。
陆执拎着礼,前面赶着两只扑腾着翅膀的大雁,陆老爹和唐阿爹跟在身后,前面还有两个陆执特意请来敲锣打鼓的村中汉子。
吴老太本不愿意去,但不知道是谁在她耳边悄摸着说了句叶家剩下的几个姑娘长得挺不错。
听说叶家人是京城里来的人家户,家里的姑娘,肯定比这村子里的有涵养。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也跟着一起去了。
这一排队伍,声势浩大的从陆家出发,一路往叶家去,两只戴着大红花的大雁在前面开路,不时的高声昂叫几声。
这阵势吸引了许多桃花村的村民们出来看热闹,他们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有排场的下聘。
这整得比那成亲还热闹。
陆执他们一路走,道路两旁都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陆执今天收拾得很是干净利落,走在人群中,朝两旁的村民们热情的挥手。
陆执在村子里风评很好,是个极热情好动的读书人,身上没有一点读书人的烂习,还十分接地气。
大家遇见他,都乐意同他聊上许久的天。
见陆执今日下聘,消息灵通的,早就知道对方是叶家的小哥儿,心中纵然有千般想法,在这样的场合里,也按耐着没有道出来。
村子里很少有这种热闹事,一个喊一个的,全部跟着去了叶家看热闹。
叶均在家门口等看到人的时候,从院子里面喊了一声,叶析茶跟着他爹出来迎接陆家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挨挨挤挤的人群。
这奔腾的场面,宛如……
“村里,这是闹饥荒了吗?”
叶析茶看着对面走来的足有上百人的队伍,喃喃轻语。
直到队伍走近些,叶析茶一眼看见雄赳赳气昂昂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两只大雁。
配着那敲锣打鼓的声音,两只大雁声音高昂得可怕。
陆执身板挺拔的在大雁的身后遛着两只大雁,那雁身上还挂着大红花,那场景叫叶析茶看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今日来人太多,叶析茶有些想去后院躲着了。
但陆执一瞧见叶析茶站在门边的身影,目光一亮,连忙加快了步子往叶家走。
叶三爷也有些震撼,队伍都到了跟前,他才反应过来,伸手揉了一把僵硬的老脸,将队伍给迎了进去。
叶家院子空的地方不多,其他村民们也没想跟着进去占地,就站在院子外面看热闹。
大雁进了院子,叶均大哥拍拍叶析茶的肩膀,以眼神示意他,去将他的聘礼给抱去关好。
那一对大雁肯定是要妥帖的抱去关好的,不能叫它们两只在院子里四处乱逛。
叶析茶硬着头皮 ,去将大雁给抱着往后院去。
两家人坐下来,开始谈事,比如本次下聘聘银多少,聘礼有哪些……
陆执注意着叶析茶的一举一动,见他抱大雁,觉得那大鸟都变成了珍稀的高级动物。
叶析茶抱完鸟去关好,安静的回院子里坐下,轻轻垂着目光,认真的听着旁边长辈们商议他和陆执的婚事。
陆执手指在桌子底下偷偷戳了戳叶析茶,叶析茶目不斜视,模样看起来安分守己得很。
但私底下手指没少同陆执黏黏糊糊的勾搭。
婚期是之前两家父母订好的,今日再次确定了一次日期后,婚事便算是彻底给定下了。
待全部流程走完后,两家人在叶家一起吃了一顿饭。
往日陆执眼里有自动屏蔽器,只看得见叶析茶一个人,今日吃饭时,他才注意到叶家这一辈的孩子究竟有多少。
多是叶二爷的孩子,从四五岁,到十六七岁不等。
叶三爷那边,膝下只有叶析茶和叶均两个孩子,叶析茶的母亲去世得比较早,他们兄弟两人几乎是他爹一个人一手带大。
叶二爷一个人光是媳妇都有好几个。
陆执看看他未来岳父,再看看叶二爷,心里感叹,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因为吃饭的场合严肃,陆执这一路都十分安分守己,就是不经意间,视线一瞥,瞧见吴老太太和叶二爷家的叶娇然,似乎有些亲热。
这老婆子一笑,陆执光是数她脸上的褶子有几条,就能猜出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陆执之前还怕吴老太太给陆维清找回一个好姑娘回来祸害人家。
要是叶娇然的话,这个担忧,大可不必。
对方也不是个善茬。
在原剧情中,叶娇然也看上了陆维清,为了同叶析茶争夺对方,她使了不少手段伤害叶析茶。
为了避免混淆剧情和现实,陆执之前有询问过叶析茶在叶家的生活,然后发现对方性子同原剧情中描述的没有什么出入。
她要是嫁给陆维清,估计这分家的进程还能再快些。
想归想,陆执没打算插手这事,叫它顺其自然。
别人的事如何不重要,还是自家未来夫郎比较重要些。
八月二十五日,成亲!
婚床还没着落,陆执有些急了。
也不知道他那大堂哥还能再受得了他几日?
陆维清今晚腰疼得厉害,正躺在床上的时候,又见陆执抱着被子进了屋。
陆维清眉心突突的跳个不停,他今日忍不了了,打算同陆执摊牌,叫陆执回自己的房间去睡。
陆执眼尾一垂,模样便变了个样,他站在床边将自己的被子铺好,语气叫人听着有些可怜。
“堂哥以为我每日厚着脸皮来你这里睡是以为什么?”
“堂哥有所不知,我房中的那间床用了许久时日,床身晃动危险,我之前同阿奶说了,阿奶说还能勉强用,就先用着。”
“但那床瞧着太过危险,我一人不敢独睡,恰好堂哥房子这床又大又结实,足以容纳你我兄弟两人。”
“阿奶总在家中说堂兄心肠好,最是乐意助人为乐,接下来这些日子,还得劳烦堂兄多多包容我。”
“许过些日子,秋收完后,阿父去镇上赚了钱,给我换了一张床后,日后就不必再叨扰兄长了。”
听见陆执这一番话的陆维清心态有些崩,连读书人的体面都险些维持不住。
“你还要在我这里睡十多天?”
陆执老实巴交的眨巴两下眼睛,模样看起来格外的单纯不知事。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陆维清两眼一黑,只差没当场晕死过去。
他这几日因为陆执同他一起睡,许久没睡一个好觉,就连白日看书也提不起什么精气神。
宝贵的时间全浪费了不说,如今腰还闪到了,需要好好休养几日。
“堂兄,晚安好梦。”
陆维清还在想用什么借口拒绝陆执的时候,陆执已经麻溜的上了床,往被子里面一裹,闭上了眼睛,安然入睡。
陆维清今晚又失眠了。
他心里发愁,愁得睡不着。
起先劝自己,熬过十几天就好,但不知为何,今晚半夜陆执许是做了噩梦,在睡梦中,抬脚一脚将陆维清给踹到了地上。
“嘶……”
陆维清这下不仅是腰闪了,连骨头也有些问题。
陆维清半夜摸着黑,在地上爬了许久,才爬回床上,这一回为了避免陆执突然踹他,警惕的睡到了床尾处。
陆执今晚,又又又,不是故意的踹陆维清。
他是真做噩梦了。
梦见那本叫他撮合陆维清和叶析茶的剧情书,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语气十分犀利的斥骂陆执不讲公德心。
对方骂:“你怎么能同叶析茶定亲,那可是你堂哥的老婆,你这坏心肝的家伙。”
“你这个偷别人老婆的奸贼!”
“你现在,立刻,将这门亲事让给陆维清,不然我就抹杀你。”
对方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长串,说到嗓子都哑了,结果梦里的陆执就给它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奥~”
“我不仅要和叶析茶成亲,我还要每日当着陆维清的面亲他,同他生他十个八个的大胖小子。”
“你看不惯的话,抹杀,来。”
眉头皱一下,他陆执就不是个好男人。
书灵被陆执这混不吝的模样气得整本书都在颤抖。
“你,你这混蛋。”
果然,对方根本杀不了他,陆执眸子深了深。
陆执冲面前的这本书挑眉轻笑:“我还有更混蛋的呢。”
这才哪到哪?
话音一落,陆执在梦里干脆利落抬脚,一脚准确将梦里的书灵给踹了飞出去。
他这一脚踹得很,梦里踹飞书灵,梦外踹飞陆维清。
…………
大早上的,陆执愉快的伸了个懒腰,今天也是十分神清气爽的一天。
但陆执多少觉得暗地里有一股灼热的视线在看着他。
他一扭头 ,就对上了眼睛青黑,额头青紫的陆维清阴郁的目光。
“堂弟,昨晚睡得好吗?”
陆执险些被对方吓一跳,这陆维清一大早在这里又cos熊猫吓他。
什么狗屁爱好。
昨晚被那个书找上门,陆执现在看陆维清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但考虑到他和叶析茶成亲的婚床还得靠面前的这个冤种堂哥出,陆执化身假笑男孩,同对方虚以委蛇的寒暄了两句。
双方气氛还行,直到陆维清冷不丁出口,表情阴恻恻的可怕:“你还记得你昨晚半夜将我踹下床的事情吗?”
陆执第一反应是否认三连。
不可能,他没有,不是他。
“堂哥,整个陆家从上到下,都知道我睡姿十分老实,断然不会出现这种不规矩的举动。”
胡说八道!
陆维清这下真有些想破口大骂了。
怎么,难不成昨晚是他自己突然心血来潮,半夜自己摔下床去玩的吗?
陆维清眼里怨气颇重,勉强在脑海里面整理好了一长串反驳陆执的说辞,结果陆执一摆手,边下床往外走边道:
“我大度,今日堂哥污蔑我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
“但堂哥这性子还需再稳重些,以免日后招了祸端。”
陆维清脸色难看得可怕,在陆执步子要踏出房门的时候,他咬着牙喊住陆执。
“订做一张结实的大床需要多少银两,所需银钱,我替你给。”
只要床来了,陆执不再过来骚扰他。
否则,陆维清怕他放完田假回县城时,全身上下,就剩整嘴是好的。
花些钱财将这瘟神送走,也是值当的。
陆执黑沉的眉眼顿时笑开,十分真挚的道:“堂哥,你真是个好人。”
“我替你未来的几个侄子提前谢谢你,好人一生平安。”
想到自己喜欢的小哥儿往后竟要同堂弟在他送的床上欢好,共街夫妻之礼,陆维清当即情绪有些恍惚,实在承受不住。
陆维清怒急攻心,身形摇摇欲坠,竟生生的吐出了一口血。
陆执忙跳开,出去喊人:“阿奶,堂哥碰瓷。”
“啊呸呸呸。”
情急之下,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阿奶,堂哥吐血昏倒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