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后第三日,到了陆执和叶析茶回门的时间,陆维清和叶娇然两人也要回门。
这一次家里给准备的回门礼是双份,没什么好说的地方。
两家隔得不远,四个人便拎着东西走着去叶家。
一路上陆维清神色阴郁,模样不像是陪着新媳妇回门,倒像是去给谁上坟。
陆执一手牵着叶析茶,一手拎着回门礼,整个人神清气爽,同村里人遇见后,大家大多会停下来同陆执说几句话。
陆维清反倒没什么人搭理。
对陆执来说,今日陪叶析茶回家挺顺利,岳父大人热情,大舅子也很客气。
两人见了他,一阵嘘寒问暖,稀罕他这个姑爷稀罕得不行。
陆执在叶家的座位,左边坐着岳父,右边坐着大舅子,左右兼顾,好听的话张口就来,把这家里的一老一少给哄得眉开眼笑。
叶析茶在一旁看着他爹和他大哥给陆执夹菜那劲头,觉得他才像是这个家的外人。
叶二爷和陆维清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陆维清连饭也没留下来吃,自己提前离开了叶家。
酒足饭饱后,陆执坐在院子里同岳父和大哥吹了好一阵牛,才在两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叶家。
不过今日陆执同叶均说好了,日后每日来找他跟着学点防身的功夫。
未雨绸缪,陆执一想到那京城里的几个情敌,整个人立即警惕起来。
自己没点本事,到时候那姓萧的来他面前硬将他夫郎抢走,他都没法子。
大舅哥叶均十分体贴的问陆执想要自己的身手达到什么程度。
陆执扬扬眉梢,认真想了一番:“我的要求不高,就勉强能打赢那个姓萧的将军就行。”
陆执自认为自己还算大度和善良,都没要求把那姓萧的腿给打残。
叶均:“……”
他这弟夫是哪里来的这自信,觉得只学习几个月,就能打败一个将军。
叶均自己对上萧允都不一定能胜过对方。
叶均沉默了会,摇头:“你这要求有点太高了。”
陆执轻眯着眼反问:“就这还高?”
他已经很放低标准了,只是勉强能打赢那姓萧的。
叶大哥见陆执一脸理所当然,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满脸黑线的问他:
“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少年时期就上了战场的人,能轻易的被你一个没学过武学的人给轻易打败?”
陆执自信到膨胀,积极举手:“可能因为我是天才?”
叶大哥头一次有点无力:“有些东西需要时间积攒,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功。”
尤其是武学这种东西。
“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胡闹来玩。”
陆执从不怀疑自己。
都没有努力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万一对方是个水货怎么办?
陆执上下打量了一番大舅哥,而后别有深意的开口:“大哥你不会是打不过那姓萧的吧?”
“大哥,我这么崇拜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叶均:唇角上扬,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笑,笑得比哭还苦。
他几乎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当然,没有。”
陆执高兴的拍拍大舅子的肩膀,:“那接下来,请大哥多多指教。”
叶均咬牙,可恶,当初看错人了。
………………
在陆执每天早上和晚上去跟着叶大哥练武的时候,也没忘记在家里捣乱,将陆家搅成一摊浑水。
陆家接下来进入了一段鸡飞狗跳的时间段,家里积攒了这么多年的矛盾猛的一下子全部冒出来。
陆家从早到晚,没一刻是消停的。
早上叶析茶的两只鸭子被绑在陆维清和老太太们房间中间的院子里,鸭子从晚上到早上一直叫唤着,时时刻刻的嘎嘎嘎。
叫唤得老太太晚上睡觉,梦里都在被一群鸭子追着叫。
连着好几日吴老太太和陆维清因为这大晚上和大早上的鸭子叫没睡好觉。
吴老太太好几次杵着拐杖在陆执房间面前骂了又骂,叫陆执和叶析茶见过他们俩那死鸭子关在后院里去。
叶析茶缩在陆执怀里,陆执给他捂住耳朵,在叶析茶耳边给他讲故事,夫夫两个装聋作哑,就是不肯动。
陆执讲:“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凶神恶煞的老太太…………”
“……”叶析茶觉得这个故事挺无聊的。
但看着他夫君兴致高昂的模样,他不好意思打扰他的兴致,鼓着掌,睁着眼睛说瞎话:
“夫君故事说得真棒 。”
老太太看骂不动,选择自己动手,前脚刚自己把鸭子抱回后院了,半夜睡得正舒服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又将那鸭子给抱出来吵人。
白天一问话,就陆执举手最积极,十分真诚的表示,绝对不是他干的这事。
是有人在背地里陷害他家的鸭子。
老太太听得半信半疑,在陆执的一通忽悠下,犀利毒辣的目光彻底从最大嫌疑人陆执的身上移开,一一扫视过其他几房的人。
陆执偷摸着给老太太一通瞎指挥:“阿奶,我觉得大伯娘有可能。”
“我昨天看见她在我关鸭子的地方偷偷摸摸的打探了许久。”
老太太一拍桌子:“好她个李桂香。”
陆执话头一转:“但,二伯娘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这几日晚上出来勤快了许多。”
老太太闻言更生气:“好她个吴梨花。”
“一个两个的,这是要反了天。”
陆执:“但,话又说回来……”
吴老太太这回不拍桌子,恶狠狠的瞪着陆执,觉得这臭小子在耍着她玩。
吴老太太转头偷摸着将陆执说的这些话告诉给了陆维清。
陆维清不愧是读书人,脑袋转得比较快,着急的问:“阿奶为何不怀疑这一切都是堂弟在里面搅浑水?”
吴老太太摆了摆手,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她胸有成竹的笃行:
“这事不可能是陆执干的。”
陆维清不理解:“为何?”
老太太声音拔高了些:“那混小子往日同我作对,都是直接摆在明面上的。”
“他用不着这么阴损下流的招数。”
陆维清:“……”
“阿奶为何如此笃定?”
吴老太太对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陆执那小子,平时性格恶劣是恶劣了些,但他两个阿爹都老实得紧,一家子闷透了天,也放不出一个响亮的大屁。”
“陆执那小子,长得敞亮,那张嘴有话憋不住说,干不出这么丧德的事情。”
陆维清追问: “那如果真是他干的呢?”
吴老太太:“如果真是他干的,那那……”
老太太语气逐渐变弱:“那好像也拿他没招。”
毕竟那臭小子腿长,跑得快,她便是想打人,也追不上。
她骂人的那些话,陆执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早已经练就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能自己自动屏蔽。
吴老太太再次肯定自己的想法:“一定不会是陆执那小子干的 ”
陆维清没招了,第一次对自家阿奶感到厌蠢。
不知道陆执究竟在家里做了什么,叫吴老太太对他整个一束手无策。
那鸭子又这般叫唤了好几日,搅得所有人心头火冒。
大白天看着那一对鸭子在院子里扇着翅膀愉快的晃悠,吴老太太实在没忍住,朝着厨房去拿起刀子,就要逮住鸭子杀了来吃。
老太太看样子已经红了眼睛,这要杀鸭子的这架势十分可怕,叶析茶看见了,连忙一手一个鸭子抱着就跑。
“嘎嘎嘎?”
两只大白鸭鸭在叶析茶的怀抱里疑惑的叫了好几声。
这俩傻玩意还叫呢。
叶析茶要是抱它们俩再抱得晚些,它们现在就成了刀下亡鸭。
“陆执,陆执。”
叶析茶抱着鸭子到处找陆执,忙着带着鸭子躲在陆执身后。
陆执一回家,家中场面十分混乱,叶析茶抱着鸭子四处跑,老太太在身后红着眼睛拿着刀要宰鸭。
还有阻拦老太太的几个长辈。
是个人看了都会两眼一抹黑的程度。
陆执回来,叶析茶当即抱着鸭子跑到陆执身后,小声的告状:“阿奶要杀我们的鸭子。”
陆执像根定海神针的站在那里,伸开双臂,将一人两鸭牢牢护在身后。
老太太围着陆执转了几圈,伸手要去抓鸭,每一次都能被这小子挡得严严实实,连根鸭子毛都摸不到。
三个人在这院子里,热热闹闹的玩了一阵老太太抓大鸭的游戏。
唉,老太太就是抓不着。
老太太一气急,丢了刀子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在那里呜呜呜的哭。
“丧天德的,没良心的,都欺负我一个老太婆。”
陆执一看,哟,老太太今天手段高级了不少。
知道倚老卖老的卖惨了。
事出有妖,背后必然有奸人作祟。
“陆执堂弟,就一只鸭子,你为何要为了它们惹得阿奶这样?”
“你身为一个读书人,这般不孝,就不怕传出去惹人非议?”
陆执顶了顶腮帮子, 果然是陆维清这狗东西搞的鬼。
想给他戴上一顶不孝的帽子,好叫陆执读书人的名声落了瑕疵,影响后面的科举。
陆维清还真是,不出手看着老老实实一狗东西,一出手就是一条毒计。
来!到了展示演技的时候了。
他想叫陆执落个不孝阿奶的名声,陆执倒要叫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落个强逼堂弟的名声下来。
闻言,陆执伸出颤抖的手指,眼里满是委屈之色,泪水在黑色是眼睛里面转了一圈,蕴成一大颗之后,顺着坚毅的脸庞缓缓滑落。
“堂哥,你,作何这样冤枉我。”
陆执颤抖着,浑身都在发颤,嘴皮子颤抖得不像话,眼尾红成一片,完全就是被人冤枉的可怜狗狗模样。
“你冤枉我。”
陆执字字沁血,捂着心脏,弓着腰,大口喘着气,一副又气又委屈得喘不上来气的样子。
叶析茶从未见过陆执这副虚弱的模样,以为他是真的被这一老一小给气得发了病,连忙上前扶着陆执。
叶析茶还未说话,眼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夫君,你怎么了?”
陆执轻轻掐了掐叶析茶,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给叶析茶眨了眨眼睛。
叶析茶一秒意会。
陆执在叶析茶怀中缓缓倒地,身体抽搐着:“不,我没有。”
好好一个大活人,刚刚还健健康康的站着,结果转眼就躺地上了,手脚都在抽搐。
吴老太太看得傻眼,这一顿,忘了哭,愣愣的看着倒地的陆执。
“夫君,你不要吓我。”
叶析茶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里瞬间红了一大片。
“我不要你死。”
叶析茶将脑袋埋下去,陆执半闭着眼睛,悄声说:“将事情闹大。”
“堂哥威逼堂弟的戏码,村里人应该很喜欢看。”
陆执这一倒下,没多久人脸色惨白惨白的躺在那里。
若不是叶析茶知道他是装的,估计现在也是心惊胆颤一片。
吴老太太早已经害怕的站了起来,六神无主的拉着陆维清的衣角:“怎么办,不会真出事了吧。”
陆维清自己也有些慌乱,陆执犯病的模样太真实,他有些摸不准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有人去借了牛车,在溪边洗衣服的唐阿爹听见这事,抱了衣服就往家跑。
结果一回家,就瞧见陆执面色惨白的躺在牛车上,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
唐阿爹瞬间脸色惨白,衣服砸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
“儿啊!”
“你不要吓阿爹。”
唐阿爹几乎腿软得撑不住身体,泪水已经盈满整张脸。
他已经失去一次孩子了,无法再承受一次丧子之痛。
好在叶析茶悄悄对唐阿爹道了实情。
但唐阿爹依旧泪流不止,情绪难以自控。
马车拖着陆执从村子里晃着过,叶析茶和唐阿爹两个人就坐在陆执旁边哭。
有路过的村民一看车上的人是陆执,顿时惊了,连忙上前关心的问这是怎么了。
叶析茶抽噎着将家中刚刚发生的事说出来,因为不熟练,话说得有些磕绊。
重点在家中堂兄冤枉陆执不孝,直将陆执气得晕倒一事上做文章。
叶析茶眼泪成串的落:“可怜我夫君倒下之前,口中还大喊冤枉。”
唐阿爹不语,在一旁安静无息的落泪,模样叫人看了觉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