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木梳的汉子蹲在墙根耷拉着眼皮,像是没睡醒,但眼角的余光时刻扫视着将军府周围任何可疑的动静。
“针头针脑,便宜卖咯!”
卖杂货的则慢悠悠地晃悠着,偶尔象征性地吆喝个一两声,大部分时间则是靠在挑子上。
他看似懒散实则却将军府的侧门,角门乃至围墙能翻越的位置都纳入了他的监视范围。
翌日清晨,韩麟准时来到了将军府校场指导凌笃玉练武。
凌笃玉经过这些时日的苦练,身手越发矫健。
她专注地练习着韩麟新教的一套步法,腾挪闪转,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韩麟端坐在他那匹青骢马上,面容冷峻,目光大多数时候都落在凌笃玉的动作上,不时出声纠正一二。
“你的重心再低三分,对敌时差之毫厘便是生死之分。”
“这一式回身刺,腰腹发力要猝然,手臂递出要果决,断不可犹豫。”
韩麟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然而,就在凌笃玉完成一套动作稍作喘息之时,他也随之勒马停顿的瞬间…
韩麟习惯性地隔着府墙往街道方向随意扫了一眼。
只是这不经意的一瞥,让他握着缰绳的手指轻微收紧了一下。
在街道对面,那个蹲在墙根卖木梳的汉子还有那个晃悠着卖杂货的小贩……不对劲。
太“干净”了。
那卖木梳的,篮子里的货品摆得过于整齐,几乎没什么翻动的痕迹,不像是个指望这个糊口的人。
他蹲在那里的姿态看似放松,实则腰背绷着一股劲,那是常年警惕才会有的下意识反应。
那卖杂货的,吆喝得有气无力,眼神却不像一般小贩那样专注于招揽顾客,反而时不时地往将军府大门和围墙方向瞟。
韩麟在边军斥候营里待过多年,干的就是侦查与反侦查的活计,对这种隐藏在市井中的“眼睛”有着近乎野兽般的直觉。
这两人绝对有鬼!
他心里眨眼间闪过数个念头…他们是谁的人?
丁乃平?
还是……都城里那位?
目标是谁?
将军?
还是……他的目光落回校场中正在擦汗的凌笃玉身上。
但韩麟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继续指导凌笃玉接下来的练习。
“今日就到这里。”一个时辰后,韩麟勒住马对凌笃玉说道,“回去后,你将方才那套步法再自行练习五十遍,务求纯熟。”
“是,韩统领。”
凌笃玉收势行礼。
韩麟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调转马头径直出了将军府,朝着城外大营的方向而去。
萧鼎正在帅帐内与贺建华,钟真庆两位副将商讨军务,见韩麟进来便让贺,钟二人先去忙。
“将军。”
韩麟抱拳行礼。
“嗯,那丫头今天练得怎么样??”
萧鼎随口问道,手里还拿着一份刚送来的边境线报。
“进步很快。”韩麟言简意赅,随即话锋一转,“府外多了两只‘眼睛’,盯得很死。”
“看样子,是冲着凌姑娘去的。”
“哦?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知道是哪路神仙吗?”
“暂时不清楚,手法很老练像是专门干脏活的。”韩麟回道,“末将未敢打草惊蛇。”
“做得对。”萧鼎放下线报,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不管是谁派来的,先让他们盯着。”
他站起身,走到帐内那幅巨大的漠城地图前,看着图上城内繁华的街市区域忽然问道:
“那丫头来府里也有些日子了,一直穿着府里准备的衣裳吧?”
韩麟愣了一下,不明白将军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
“是。”
萧鼎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女孩子家,总穿一样的衣服像什么话。”
“这样,明天你让陶妈带她出去逛逛,买几身合身的新衣裳,再挑几件像样的首饰。”
“顺便带她去尝尝咱们漠城特色的羊杂汤还有烤馍什么的,让她也感受感受这市井烟火气。”
韩麟立刻明白了萧鼎的意图….这是要以凌笃玉为饵,引蛇出洞,顺便看看能不能揪出背后的主使!!
他心中一凛,将军这是要主动出击了。
“是,末将明白。”韩麟沉声应道,“只是……凌姑娘的安全?”
萧鼎冷哼一声:
“老子当然知道!”
“你亲自带几个人换上便服跟在后面。”
“就挑营里身手最好的!”
“给老子记住了,放长线,钓大鱼!”
“除非对方动手,否则你们就当看客!”
“一旦他们敢伸爪子……”
“啪!”
他猛地一掌拍在地图上发出一声闷响,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就给老子往死里打!”
“留一个喘气的问话就行!”
“末将领命!”
韩麟挺直腰板,眼中也带有杀意。
他知道,明天漠城的街市恐怕不会太平静了。
一场围绕着凌笃玉的暗战,即将从隐秘的盯梢转为更直接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