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大的校区很大，但这个年代的设施肯定无法与几十年后相比。
不过，林之南觉得这个时候的大学培养出来的人才，那真的是有真才实学的。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含金量多高啊！
曹老师告诉林之南，就业这一块不是他负责，是他一个同事负责，还提前打了预防针，说他这位老同事有些古板，说话不太好听，让林之南别往心里去。
林之南表示理解。
“老杨，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人到了，我把人给你带来了啊！”
一进办公室，曹老师就大声通知里面的人。
林之南紧跟而入，就看到办公室里只有一位男老师。
男老师身量很高，但也很瘦，穿着上十分板正，每一颗扣子都扣得好好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小林，这位就是老杨，杨士周老师，专门管我们学校毕业生就业问题的。”曹老师介绍。
“杨老师您好，我是林之南。”林之南微微一笑，主动上前伸手。
杨士周一板一眼地伸出手和林之南轻握了一下，又公事公办地道：“你的情况，曹老师都跟我说了。但我建议你还是去省职校、技校去看看。”
“老杨。”曹老师一听这话不对，忙出来打圆场。
林之南礼貌的笑容不变，从身后姜源拎着的袋子里拿出招工信息，双手递给杨士周。“杨老师不如先看看我们的需求和条件？”
杨士周没接，依然硬气地说：“我们大学培养出来的大学生，都是要为建设祖国而奋斗，他们不会去为私人干活。”
“这一点，我也早就向曹老师表明过，让他不用带你过来白走一趟。”
言下之意，就是今日的见面，并非他之愿。
曹老师这下脸色也不好看了。
他是真的觉得林之南开出的条件不错，又听了黄主任提起林之南的本事，才觉得这对学校毕业生来说是一个机会。
现在各个单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年那么多学校那么多毕业生，哪有可能都分配到好的工作岗位？
虽然说，作为社会主义的一块砖，无论被分配去了哪都是为国家效力，但如果分配到了不匹配的岗位，也是在浪费学生的青春，磋磨他们的热情啊！
这些道理，他都掰碎了给杨士周听过，可这个老古董就是听不懂。
所以，他才想着不行就让林之南上来和杨士周见面聊，或许能让他有所松动。
谁知道，这老家伙一上来就把话说那么难听。
人家都把话说得那么不客气了，林之南也不会还继续彬彬有礼。
她收起招工单，语气从容而坦荡：“杨老师这话说得不对。”
杨士周和曹老师都同时看向了她，前者倒也没有恼怒。
“市场经济也是社会构成的一部分，发展经济也是在发展国力，同样是不能忽视的事，也是国策。同学们如果选择来我这里帮我，也不是为我私人干活，我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适合他们发挥自己所能，将自己的力量全部使出来的平台。他们无论是进入国家单位，还是在私人企业工作，同样都是在为国家做贡献。”
她这一番话，把曹老师的眼睛都说亮了，还朝杨士周使眼神。
瞧！人家说得难道不对？
杨士周的唇角紧绷着，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好坏。
林之南又侧身指着姜源和严承说：“他们两位，杨老师知道他们原先是什么人吗？”
杨士周打量了几眼，“他们气度不凡，应该是从戎的。”
说完这话，他心中自己就先奇怪起来了。
不是说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个个体户吗？
身边怎么会有军人？
杨士周把疑惑放在心底没说。
林之南却已经自觉解释了。“杨老师好眼力，他们的确都曾经是为国冲锋，守家卫国的战士。退伍之后，他们本来也有更好的去处，但他们都选择跟了我。杨老师可以亲自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
杨士周沉默了一下，慢吞吞地道：“我承认，你给的待遇很不错，也是一般国家单位给不了的。”
林之南嘴角一直噙着的笑突然收敛，“杨老师，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话，我觉得很悲哀。你把我们的战士，都看成了向金钱低头的人。”
这是她进门之后，第一次严厉的措辞。
之前，杨士周那些不客气的话，她都可以无所谓。
但现在这句，她忍不了一点。
“我给他们这样的待遇，是因为这是他们应得的，也是在我能力范围里的。他们之所以选择我，也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狭隘！”林之南看向姜源和严承。
姜源率先开口：“我因伤退伍，老领导想要照顾我，给我安排了一个清闲的工作。但我不是废物，就算受了点伤，不能上战场了，我也一样能在别的地方活出自己的价值。所以，我选择了我现在的老板，在跟随她的这段时间里，我开拓了眼界，知道了很多军营外的事。现在，我老板说，她希望我能多一门技能，让我学会人事，所以这次过来，她也是为我找学校上学的。”
“我是正常退伍，退伍后一直在家中等待工作分配。机缘巧合之下，我认识了老板，跟在她身边做事，学会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原本，我除了部队里的那些事，什么都不会。但跟在老板身边，我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也知道了自己以后的路怎么走。我从未那么庆幸过自己当初的选择，不仅我，包括我的战友，都很庆幸我们追随了老板。”严承也紧跟着道。
在他们说完后，林之南转身面对杨士周，“杨老师，您的个人意志不能代表所有人。您有一颗报效祖国的心，我也有。您或许觉得商人逐利，可您是否有看到在逐利本质下，是拉动了国家的内外需，是经济增长下国力强大的养分之一？”
她再次将招工信息拿出来，放在办公桌上。“杨老师，我希望我们都能公平一些，让同学们自行选择。”
“杨老师，我想试试！”
杨士周还没说话，门口却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屋里的人回眸一看，是一位穿着朴素的女学生，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