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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平息了。

射手宫内,一片狼藉,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清冷的月光,穿过被“喀戎风暴”撕裂的巨大穹顶,无声地洒落下来,照亮了那些断裂的石柱与龟裂的地砖,像是在凭吊这座英雄宫殿刚刚经历的创伤。

艾俄洛斯单膝跪在宫殿的中央,黄金圣衣上光芒黯淡,嘴角的血依然流下来。他低着头,金色发丝垂下,遮住了他此刻的表情。

他的确败在希绪弗斯力量上,更是败在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意志”之下。

为什么?

艾俄洛斯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刚才战斗的最后一幕。

自己那凝聚了全部愤怒与正义、足以将整座射手宫从圣域抹去的至高奥义,在希绪弗斯的“喀戎风暴”面前,竟然显得如此……“幼稚”。

那不是一场力量的对抗。

希绪弗斯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杀意。

那阵风暴,与其说是为了“破坏”,不如说是为了“引导”和“阻止”。

他在阻止自己。

阻止自己用出那招同归于尽的拳。

艾俄洛斯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认知,比被正面击败更让他感到震撼。

一个“叛徒”,一个玷污了圣域荣耀的亡灵,为什么要阻止自己这个“正义”的守护者?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天秤宫和天蝎宫,他突然重新感应到童虎的小宇宙又出现,而且正和史昂正在向射手宫赶来。

他们……没有背叛吗?。

他这些前代黄金圣斗士,走向那条名为“牺牲”的道路。

为什么?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非就是真相。”

“你所坚信的正义,也可能……只是通往更深沉悲剧的道路。”

希绪弗斯那沙哑而疲惫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不断敲击着他那坚若磐石的信念。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个即将消失在宫殿出口的、孤独而沉重的背影。

那道背影里,没有胜利者的骄傲,只有一种……背负了全世界罪恶的悲凉。

“正义……”艾俄洛斯喃喃自语,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难道自己坚守了十三年的正义,是错的吗?

不,守护雅典娜,守护大地上的爱与和平,这绝不会错!

那么,错的究竟是什么?

忽然,一道闪电毫无征兆地划破了他的思绪。

一个词,一个他自己背负了十三年、也曾用来质问希绪弗斯的词,浮现在他的心头。

“叛徒”。

在那一瞬间,时空仿佛倒流。

艾俄洛斯的眼前,不再是残破的射手宫,而是十三年前那个血色的夜晚。

他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女神,在整个圣域的追杀下亡命奔逃。身后,是曾经的同伴们那愤怒而不解的呐喊。

“艾俄洛斯!你这个叛徒!”

为了守护真正的女神,为了守护那份极致的光明,他甘愿被所有人误解,甘愿背负上“劫持女神、企图谋反”的滔天罪名。

他藏匿了十三年。

这十三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圣域,无时无刻不渴望着能与同伴们并肩作战。

但他不能。

因为他是“叛徒”,一个必须活在阴影里,等待光明重临时再现身的……守护者。

紧接着,另一道身影,与他自己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缓缓重合。

摩羯座,修罗。

在修罗的“黄金黎明”计划里,修罗让自己把雅典娜这颗“希望的火种”交给城户光政扶养,自己则在黑暗中潜伏十三年。

而修罗所选择的,是比他更深沉、更痛苦的黑暗。

他留在了撒加的身边,扮演着“教皇最锋利的爪牙”,用冷酷与杀戮来掩盖自己的内心,用愚忠的假象来骗取敌人的信任。

这十三年来,他每一次挥出圣剑,斩向的或许是敌人,但割裂的,却是自己的灵魂。

他承受的痛苦、背负的罪恶,远远超过了自己这个圣域曾经的“叛——徒”。

他们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在圣域之外,一个在圣域之内;一个扮演着“被处决的罪人”,一个扮演着“助纣为虐的爪牙”。

但他们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为了守护那份极致的光明,必须有人甘愿步入深沉的黑暗!”

“轰隆!!!”

当这个念头彻底成型的瞬间,艾俄洛斯感觉自己的整个灵魂,仿佛都被一道创世的闪电劈开!

他终于明白了。

彻底地,明白了。

他自己是这样。

修罗也是这样。

那么……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锁定住希绪弗斯那道即将踏出宫殿的背影。

眼前的史昂和希绪弗斯,他们所做的事情,不也正是一样吗?!

他们身披冥衣,背负亡灵之名,以“背叛者”的姿态强闯十二宫,对曾经的后辈与战友痛下杀手…战斗过程虽然惨烈…但是现役黄金圣斗士没有一个人被杀……明明实力超出那么多。

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惨烈到极致的戏剧!

一场……名为“最终授课”的戏剧!

他们不是来毁灭圣域的,他们是来……点燃圣域的!用他们这虚假的、短暂的生命,来点燃所有现任黄金圣斗士的意志,提升他们的实力,让他们领悟到哈迪斯圣战的真正残酷,让他们做好为了胜利可以不惜一切的觉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俄洛斯忽然笑了起来,他笑着,金色的泪水却从眼角无法抑制地滑落。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才是“正义”的真正重量!

它不只有光明,还有黑暗。不只有荣耀,还有罪恶。不只有守护,还有……牺牲。

这份领悟,如同神启,如同甘泉,瞬间贯通了他十三年来所有的迷茫与停滞。

这如同钥匙一般,打开了他灵魂深处一道尘封已久的枷锁!

“嗡——嗡——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庞大到足以扭曲时空的黄金小宇宙,毫无征兆地,从艾俄洛斯的体内,如火山般井喷而出!

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瞬间穿透了射手宫的穹顶,化作一道连接天地的光柱,将整个圣域的夜空都染成了一片璀璨的金色!

这股力量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浩瀚,以至于正在通往摩羯宫的艾尔熙德三人、身处天蝎宫的米罗、甚至远在教皇厅的撒加,都同时感受到了这股令人心悸的、骤然爆发的能量!

已经走到宫殿出口的希绪弗斯猛然停下了脚步。

他惊愕地回过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感受到了。

在他身后,那股既熟悉(同为射手座的光明小宇宙)又陌生(那股仿佛要超越一切、触及第八感的境界阿赖耶识)的庞大力量,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飙升!

这股力量,瞬间填补了他十三年因为藏匿无法修炼而留下的所有空窗期!

然后,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势不可挡地撞向了那道凡人的绝对壁障——第七感的极限!

并且,一举冲破!

艾俄洛斯的小宇宙,在精神升华的这一刻,已经彻底超越了人类的范畴,将他的境界,强行推向了那传说中的、只有佛陀与神明才能涉足的领域——阿赖耶识。

第八感的边缘!

在璀璨的金色光芒中,艾俄洛斯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伤势,都在这股庞大的生命能量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修复。

他的眼眸中,愤怒、不甘、困惑……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能看穿过去未来、背负起整个世界重量的、极致的澄澈与坚定。

他,觉醒了。

作为射手座黄金圣斗士,他终于理解了这份传承的真正重量,也拥有了足以背负起这份重量的力量。

希绪弗斯看着眼前这位脱胎换骨的后辈,感受着那股连自己都为之侧目的庞大小宇宙,他那张总是带着悲哀的面庞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欣慰的笑容。

“请等一下。”

艾俄洛斯开口了,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希绪弗斯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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