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紫玄清宁,见过悟明师兄。”
路宁早看出这邋遢道人修为深湛,一身真气圆满无漏,显然也有金丹修为,而且并没有遮掩,只是看不出来金丹几转了,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比诸天派的杨海平稍差。
“我听悟真师兄提过你,才四境初步就入世修行,可是十分罕见呀。”
悟明道人也略略打量了路宁几眼,“你是温真人弟子?温师叔可是天下有名的炼丹大师,你即是他弟子,想必得真人亲炙,丹道不凡,可能看出老道我这炼的是什么丹?”
温半江乃是天下最有名的炼丹高人之一,普天下炼丹一道上能与之比肩者寥寥无几,凡是见闻稍广者哪个不识得?悟明道人知道路宁出自温半江门下,故此一见面就要考较他一番。
其实路宁拜入紫玄山时先后有两次学真传典籍的机会,只是他自度本心,实在不想学炼丹,故此虽然老师是天下第一等的丹道高人,路宁却并不擅于此道。
此时闻言他不免一怔,正想推辞,但鼻端略闻了一闻丹炉之中飘出的味道,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又略看了一眼丹炉的炉火,心中一动,诧异道:“丹?这般旺盛地火力,岂不是在祭……”
祭字刚刚出口,邋遢老道就急忙一阵讪笑,打断了他的话,“哈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温真人弟子,一下就看出了老道这炉丹的奥妙!”
一边说,他一边给路宁使了个眼色,路宁这才闭口不言。
悟明道人挥了挥手,让那些道人道童都退出殿外,然后才笑着对路宁道:“清宁师弟看出来了?”
路宁道:“师兄,我虽然不擅炼丹,但是师兄这丹炉中药味虽浓,却没什么龙虎相济、君臣辅佐的讲究,全是真火一道的猛药。”
“而且这炉中火力只怕连太白精金都能消融,什么灵丹能经得住这般猛火?我曾见过诸天派祭炼飞剑,他们鼎中之火才会如此旺盛。”
悟明一拍手道:“师弟果然有见识,与凡俗之辈迥异,此实是我自家祭炼一件法宝,只是骗了梁朝天子,借口要炼丹,弄了这许多玄虚糊弄世人,免得天子老来烦我。”
原来混元宗乃是道魔九大派中第一等擅长祭炼法宝的门户,悟明道人得了师门传授,虽然要做一任仙官,镇守天京,但实不愿意将时间空耗,因此偷偷借助天子之力,收拢了一些天材地宝,要炼一件自家得用的法宝。
明面上却拿了几颗门中的丹药骗天子说是自家所炼,每日里实则都把精力放在祭炼法宝上。
大梁朝天子得了几颗丹药,就把悟明道人的话信以为真,不但加封了悟明道人为一品仙官,而且尊重之极,从不许人轻易搅扰,却是结结实实上了个恶当。
路宁撞破此事,待悟明自承骗人,将前事一说,也不禁莞尔一笑,若是换了自己只怕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只是路宁只会把时间用到修行上,祭炼什么法宝飞剑的事他现在是顾不上的。
与悟明道人又闲谈几句,路宁便起身告辞,邋遢道人怕路宁年幼不懂事将这事情出去乱说,连忙叮嘱了几句,路宁笑道:“师兄放心,小弟绝不会坏了师兄的好事,万一日后有人问起来,我只说师兄所炼大丹惊天动地,能生死人肉白骨。”
悟明道人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倒也不用如此吹嘘,万一那皇帝小儿真信了,老道拿不出这等丹来,到时候也是为难。”
“不过清宁师弟你替我守密,老道也不好亏待你,日后你若在天京有什么为难之事,只管来寻老道帮忙。”
路宁谢过了悟明道人,便告辞出来又去了典吾院,依样画葫芦地见了魏文康道人。
此人本事不如石亦慎,但比路宁依旧高多了,有四境圆满的修为。
他明面上的辈分比路宁还要低着一辈,但天下各门各派,除了关系极亲近的门户,否则与同道相交都是各论各的,以修为高下为标准,同一个境界内互称道友,境界有高下便称一声前辈。
这样一算,路宁与魏文康道人修为算是相当,便以同辈相交。
这道人见路宁来拜,十分欣喜,拉着他问长问短、热情非常。
路宁本来还有些奇怪他为何如此殷勤,到后来却是魏文康自己揭开了谜底。
“路道友,你这一来便好了,先前梁朝仙官数目不够,悟明师叔又诡诈,说是要炼丹,从来不肯出头,这梁朝之内许多四大院主需要主持的事情便都落在我一人头上。”
“我早有出门采集山川精气祭炼一件法宝的念头,可惜杂事缠身,梁朝天子一直不许我的假,如今道友来了,我刚好可以托太常寺卿向天子辞行,终于能脱身出去了也!”
路宁一时间有些无语,魏文康却是喜不自胜,又对路宁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仙官职责内的事情,细细叮嘱了半日,方才笑道:“道友如今还在祭炼肉身吧?余下祭炼窍眼也都是水磨功夫,没个几十年时间难以有所成就,便在天京城里多待几年也无什么大碍,倒是叫我得了个便宜。”
“道友所说虽然不错,但也总不能把如此多重担抛在我一人肩头吧?毕竟也是一国大事。”
路宁一听大事不好,还待要挽留魏文康几句,这道人却道:“哪里有什么重担,不过是木雕神像一般,抬出去供人瞻仰,多年来除了偶然除几个妖邪,也没有一两件正事……”
“还请道友多担待担待吧,我要炼这件法宝,已然酝酿筹谋了十数年的功夫,就差这最后的一道山川精气了。”
“悟明道人在祭炼法宝,这魏文康道人也急于祭炼法宝,连悟真老道藏匿于璇玑院深处,只怕也不曾闲着,混元宗门人都如此热衷炼宝,疏忽修炼不成?”
“不对,他这一门以祭炼法宝出名不错,但元神真人一样层出不穷,名列道魔九大派前列,只怕所修道法与众不同,祭炼法宝便是修行根本道法的一个环节,才会如此怪异。”
路宁在自家肚肠之中琢磨许久,猜测混元宗修行的玄机,但终究还是拒绝不得魏文康,转念一想,干脆就借机问了修行肺脏之事。
魏文康也是道门正宗,论起门户之盛,混元宗还远在紫玄山之上,所学着实非同小可。
听见路宁请教修行之事,他也没有推辞,略加思索之后便道:“若是旁的事,我也帮不上道友什么,这等小事倒是可以指点一二。”
“道友不准备用神兵利器祭炼肺脏,果然是修行正途,这煌煌天京,积累天下财富,也不需你再去找什么五金的矿藏,有三等地方大可偷偷潜入汲取五金精气,而且没什么大碍。”
“头一等是皇宫内库,此乃天子私库,也不知道积累了多少金玉银钱,而且多为富贵奢华的器物,便是被道友汲取了精气也不减其功用价值。”
“第二等则是工部内的贮藏司,多积铜铁等料材,比户部国库的金铜更多,而且品质上乘,多是矿石矿锭,汲取了五金之气后最多品质有所下降,也当不得什么大事。”
“第三等便是各家王府贵胄之中的私库,虽然分散各处,但加在一起只怕比内库积累还多,多是民脂民膏,就是借用起来繁琐些。反倒是兵部的兵器库、户部的国库,虽然金铁亦多,但取之有碍国运,还是少碰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