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阳见过院主,都说院主乃是神仙中人,今日沁阳总算是见过真神仙了。”
沁阳公主扑闪着双眼,笑语晏晏地说道,语气中透出几分言不由衷。
路宁也不戳穿她,打了个稽首说道:“原来是公主当面,贫道礼过去了。”
齐王又道:“旁边这个乃是本王的女儿,杜云蘅,蘅儿,还不过来见过清宁院主大人?”
其实杜云蘅也有郡主的封衔,乃是位列一品的贵人,但是齐王自忖与路宁平辈论交,故此对自家女儿便严厉了些。
杜云蘅怯生生地站起来,郑重对路宁行了大礼,路宁亦还礼道:“郡主殿下不需如此,贫道不过是一化外散人,当不得如此大礼。”
沁阳公主在旁又是噗嗤一笑,“如今天京满城都知道提箓院主清宁仙官法力通玄,能飞天遁地、降妖除魔,乃是立地飞升的真神仙,我等虽然有些身份,也不敢在院主面前拿乔。”
这女子性情比杜云蘅开朗外向得多,言语中多带暗刺,可见性情十分的刁蛮。
路宁听了不免苦笑一声道:“公主说得哪里话来,贫道只是略修成几分法力,如何算得神仙?”
但他也知道沁阳公主所言也不算无由,虽然这两三年来自己不曾在外人面前展露法力,但经过九玺、梦兽两事后,大梁朝廷中还是有不少人晓得路宁确实有真实本领,乃是传说中修行之辈,就算不是神仙,与各种话本中记载的神仙也没什么两样了。
故此路宁如今在天京城中也有些声望,就如同成京城的石亦慎一般,亦是名震一方。
只不过石亦慎是连寻常人也知晓其厉害,而且极得武道高手承认,许为大梁陆地神仙中的前列,路宁“清宁院主”的名头却只在顶尖权贵之中流传。
齐王见沁阳公主言语有些轻佻,怕路宁见怪,连忙在旁打岔道:“院主,本王今日来并无什么要事,却是来约院主出游,顺便带这两个丫头一同去见识一桩盛事,却不知院主今日有暇否?”
依着路宁想来,能得齐王赞一声盛事,还特意带着女儿和公主侄女同去,可见非同小可,自己正嫌经历不够,怎能放弃这般机会?于是便问道:“贫道闭门静修,不闻槛外之事,不知殿下所言为何?”
齐王指着沁阳云蘅两个女孩子道:“便是这两个丫头,听下人们嚼舌头,说今日城中有两派僧人斗法,其中一方乃是西域来的番僧,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神通,轰动天京百姓,另一方则是天京城中诸多名僧大德。”
“故而今日百姓们都去东城大觉寺看热闹,这两个丫头有心也想去瞧瞧稀罕,又觉得见识不够,怕被那些秃驴哄骗了,便夹磨了本王许久,想要求院主带挈一番。”
原来此事乃是沁阳公主挑的头,她因极得圣眷,养成骄纵性子,从来做事都是任凭心意而行,听说有这一番热闹后便有心去见识见识,看看西域番邦的和尚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神通。
只是这种事情虽然有趣,总要有个懂得内中关节之人讲解才能看得分明,否则说不定就要被番僧的左道妖术之流哄骗了,平白丢了公主的脸面。
她左思右想,便找上了齐王和杜云蘅,齐王一听也觉兴致勃勃,但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负责皇室与仙官四院的联络,其实对修行也是不大懂的,若不是最近在路宁身上长了些见识,与女儿侄女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因此齐王便把主意打到了路宁身上,带着两女兴致勃勃地来了提箓院,想要邀请这位仙官院主一同去看看这场斗法。
若是那些番僧果有神通,乃是神佛一流,仙官大人自然识得厉害,刚好结交一番。
若是他们不过是旁门左道,弄些障眼法唬人,自己等也不至于受骗,说不定还可以揭穿一二,人前显一显脸面,与百姓也有便利。
路宁闻听此言,不由想起前些时日威仪将军们的说法,略略点头道:“斗法?如今天京城中来了几个番僧传播教义,这事儿贫道倒也听人提起过,却不曾晓得得他们的底细。”
“殿下,却不知这些人是哪两派的僧人,有些什么神通,又是为甚要在人前斗法?”
那沁阳公主便抢着说道:“院主不知,我听说这是一伙西域番僧,为了要在城中宣扬他们那一脉的佛法,大觉寺的和尚自然拦着不让,两边纠缠了几次。”
“为免大打出手,他们干脆就相约在百姓面前讲经辨法,结果两派不分上下,那些番僧于是约了今日做二番比试,说要斗神通法术,这才轰动全城。”
路宁这才点了点头,觉得此事果然算得有趣。
那佛门中许多规矩与道家不同,他当年曾见戒轮寺传法,就甚是奇特,因此虽然知道齐王、沁阳公主等请自己同去,必定是为着自己也有修为,能指点其中关窍,但此时也不免勾起好奇心来。
略一沉吟之后,路宁便答应道:“既然齐王殿下来请,又有沁阳公主与云蘅郡主在此,贫道也不好推辞,便一同去见识见识西域来的高僧有什么不一样的神通吧!”
沁阳公主一下自几案后跳了起来,抚掌欣喜道:“极好,极好!有院主在,倒要看看那些番僧可有什么真本事!”
“要是他们敢弄虚作假,糊弄本公主……和院主、王叔,就休怪本公主不给他们留情面了,定要一个帖子发去五城兵马司和天京府,把他们秃头打破,统统赶出京去。”
她言语无忌,丝毫不顾公主的仪容姿态,却有几分天真模样。
杜云蘅在旁边看着乃姊偷笑不语,齐王深知这个侄女的脾气,当下也见怪不怪,只是微微扶了扶额头,颇有些无奈地说道:“沁阳,略收敛些,休要失了皇家体统。”
沁阳公主丝毫不在意这些,“王叔,难得今日碰上这么有趣的事儿,您就不要扫兴了好不好?”
齐王无奈叹息一声,沁阳公主便嚷嚷着赶紧赶将过去,免得误了斗法的正时辰。
这三人此番来时并未大摆车架,而是易装轻车而来,两辆精致的碧油小车正停在提箓院门口,沁阳公主便说要请院主一同上车,好赶路去大觉寺。
路宁笑了笑,拒绝道:“还请殿下等先行一步,贫道自去大觉寺便是。”
沁阳公主还待要说什么,齐王是见识过路宁甲马法的,连忙伸手拦下侄女,“那就有劳院主相侯了,沁阳,云蘅,我们抓紧走。”
说罢,便拉着不解的两女径直上车而走。
路宁目视碧油小车远去,方才带着二童以甲马法行去。
那大觉寺在天京城乃是头一等的大寺,名声播于天下,路宁在天京城里好歹待了几年,也识得此寺所在,一主二童漫步而行、似缓实疾,不多大会儿功夫就到了寺外。
只见此地如今人挤人、人挨人、人碰人,熙熙攘攘,将偌大一个大觉寺挤了个水泄不通,看阵仗,起码也有万人之多。
要知道这大觉寺乃是天子脚下的第一寺院,论起富丽堂皇来,比成京的戒轮寺还要更胜许多,占地也广。
今日传闻两派僧人要在大殿之前斗法,顿时惊动天京城中无数男女老少都来瞧热闹。
那大觉寺见人实在太多,只得报上朝廷的太常寺,请五城兵马司撒下许多兵丁来维护,这才不至于生乱,否则只怕大觉寺的庙门都要被百姓们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