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随后又令袁飞领五千兵马负责守住左翼山路,前番在对付乌木罕时表现不俗的秦商则领三千兵马镇守右翼。
除此之外,还从各营抽调擅于攀爬、惯走山路的精锐,组成游哨队伍,日夜巡视山间,避免狼骑偷渡。
他这边调兵遣将、布置方定,忽听得关外号角连天,却是亲兵来报,北蛮大军再度压境叩关,而且看阵势,远比前几日要猛恶得多。
楚王与路宁相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之色。
蛮军此时不惜代价地猛攻,必是为了牵制阳关主力,为那支潜入山中的狼骑奇兵作掩护,可见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路宁也心知事态紧急,时间宝贵,于是不再耽搁,遂向楚王拱手道:“殿下,关城大战,贫道不便插手,但制作甲马符之事刻不容缓,贫道这便返回静室着手准备。”
楚王连忙郑重还礼:“有劳真人了,阳关安危、大梁国运,皆系于真人此番辛劳!”
路宁微微颔首,身形一晃,已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喧嚣的大殿,回到了那间为他准备的清静密室之中。
紫玄山一脉并不擅长符法,路宁道行也并没有到兼通诸法、信手拈来的高深境界,不过甲马符乃道门基础之一,当年他才初出茅庐之时,便能以天地元气催动甲马法,如今化法为符,却也不甚繁难。
唯一的麻烦便是画符容易,要给成千上万的兵将都画上符就十分繁难了。
且不说路宁的符法造诣根本没办法一次性给这么多人画符,便是画出来了,怕也只能维持个一日半日的功夫,灵气就会消散,路宁总不能四处飞来飞去,每日就忙着给这些驻扎四处的兵将补画灵符吧?
好在他很快就从阵法一道中找到了启发,找黄公焞要了这些年来大梁皇室供奉中的银两,然后以飞剑削成千百银片,每片都薄如落叶、大如铜钱,然后将离合阴阳剑气逼于指尖,以指代笔,在银片上镌刻符箓。
道门书符,本是黄纸朱砂所绘,路宁却别出心裁,以银为纸,以真气为墨,只见他指尖过处,银屑纷飞、符纹渐显,比寻常甲马符上的符纹精细了数倍不止。
而且他真气浑厚精纯,随便往银符中注入一点,便足以保持数月不散,比起用纸符来,却是强出不少。
路宁考虑到那些狼骑厉害,知道光靠甲马法不足为恃,想起当年曾从施之魏处学到过大力法,于是又将大力法化为简单符咒,镌刻于银符反面。
此符受限于路宁符法修为有限,仅仅暗藏十钧之力,但却足以让持符兵士膂力大增,再加上甲马法让他们攀山越岭如履平地,即使对上巨狼围攻,也当有一战之力。
似如此不眠不休,耗费整整两日一夜的功夫,路宁方才刻得八九千道符咒,堆在地上银光灿灿,照得满室生辉。
“还好赶得及,希望这些东西能借狼骑疑难,否则只怕我也不得不开杀戒,亲自出手了。”
路宁叹息一声,将这些银符分装成数十个木盒,交黄公焞送往楚王处,并且叮嘱道:“告诉殿下,这些银符每张可保一人数月之用,能解山路难行、巨狼猛恶之困,只是不可过分消耗,平素里要小心保管,不能轻易污秽了。”
然后他才开始调息真气,孕养精神,毕竟这两日一夜的功夫有些熬人,饶是他真气积累浑厚,也被消耗了一半还多。
这也是路宁符法低微的缘故,否则的话,却哪里有这般麻烦?
黄睛童儿依言将这些银符送去楚王处,楚王殿下见之惊叹道:“真人果乃神人也!”
当下急令袁飞、秦商属下兵士领取银符,以牛皮为绳,将银符藏于贴身衣物之中。
军士纷纷试之,果然得符之后身轻如燕,登山越岭如履平地,更兼力大无穷,可负三百斤重物奔走如飞,抡刀使枪之时也是威力大增,不逊色武道高手。
得符众军顿时欢腾不已,皆呼清宁真人之名,赞叹其道法无量,宛如神人一般。
楚王闻报也是精神一振,随即便教袁飞秦商依着前番军令,领兵前去镇守左右两翼,防备狼骑大军。
他自家则依旧坐镇大殿,调兵遣将,指挥阳关守军,对付这几日攻势越来越猛的北蛮大军。
原来蛮军与梁军这几日大战,阳关上下皆已血流成河,北蛮大军个个豁出性命,如潮水般涌向城墙,日夜猛攻不休,虽然城下蛮兵尸体堆积如山,却仍前仆后继。
史平太与赵先二人负责在关头坐镇,双目赤红,已然精疲力竭,却还是不敢有丝毫懈怠,指挥守军引箭如雨,滚木擂石纷落,将蛮兵打退了一次又一次,
战至第三日午后,交战两军忽闻阳关两翼山岭中狼嚎四起,随即便有狼烟冲天而起,蛮军顿时大喜,纷纷欢呼雀跃。
守军这些将领却是纷纷冷笑,狼烟一发,说明敌军偷袭必定已经被发现,幸好有清宁真人仙法,如今阳关守军早有准备,袁飞秦商二人以逸待劳,便是这些狼崽子再厉害,也难成大患。
再说那重峦叠嶂的深山之中,北蛮精挑细选的三千狼骑分散为十队,跋山涉水、探寻道路,终于在两军激战正酣之际潜至阳关之侧。
这些巨狼体型硕大,爪牙锋利,狼背上的蛮兵皆身着轻便皮甲,腰挎弯刀,面容粗犷,在山林之中穿梭潜行,悄无声息,宛如鬼魅一般。
他们也不知眼前群山之中最为居高临下的要害早被大梁军队占据,正在山石林木的遮掩下冷冷盯着自己,犹自一脸兴奋,在蛮军将领的指挥下开始集结,最终开始往阳关方向侵袭而去。
袁飞率军守左翼,见狼骑自峭壁间跃出,开始扑向阳关,于是急令属下放箭。
这一番箭雨突如其来,狼骑本来应当猝不及防才是,谁知如雨般的箭矢尚未近身,竟都被敏捷无比的巨狼闪躲开来,便是偶有箭矢命中,也透不入狼毛狼皮,最后只有几十个倒霉的蛮兵被射落狼背,在山石之中摔得尸骨无存。
余下的蛮兵见状不惊反喜,怪笑连连,转头驱狼直奔袁飞等人而来,奔跑纵跃之间宛如灰电,顶着箭雨冲入了人群之中,狼爪过处,盾牌立碎,狼尾如鞭,前排的梁军士兵瞬息间便被扫倒一片,骨断筋折之声令人牙酸。
袁飞大怒,挥刀迎战,刀光过处、狼首飞起,有他一马当先,狼骑与大梁守军顿时缠斗成一团,一时间,群山之中刀光剑影,狼嚎人吼,血肉横飞,战况惨烈无比……
半个时辰后,楚王闻听得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来报道:“大将军,左翼山岭北蛮狼骑约有千余,正与袁将军激战,只是狼骑凶猛,我军将士虽有甲马符相助,却难敌巨狼扑咬,已伤亡数百!”
路宁此刻调息已毕,担心阳关有失,故此早就来到大殿与楚王聚在一处,闻报之后眉头微蹙,“这些狼骑行动虽然不快,但果然十分厉害,寻常兵士就算有甲马大力之符,也难轻易抵挡。”
楚王面色凝重,沉声对传令兵道:“去,传令袁飞,让将士们仗着兵甲优势结阵御敌,莫要与狼骑单打独斗。你们的目的是拖住这些狼骑,只要不让狼骑骚扰阳关,或者越过阳关去突袭关后的粮道,便是大功一件。”
传令兵快马而去,路宁与楚王在大殿之中也坐不住了,转去关头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