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微微一怔，随即恍然：
浑天仪之事，天象院并未机密行事，天象院又从三大帝国索取了星象数据。
以天机阁之能，自是能推断出结果。
他稍作犹豫之后，带着众人移步观星台。
当钱长老看到运转中的浑天仪时，苍老的手指微微发颤：
“这……这分明是上古浑天仪的改良版！”
他忽然转向陈飞，目光灼灼：
“院首可知，为何三千年来无人能复现此物？”
陈飞笑着说道：
“如果不是周天衍仪，浑天仪运转最少需要三位化神大能全力出手。”
钱长老点点头，长叹一声补充道：
“衍仪只是其一，更重要就是各派都将自家星象数据视为不传之秘。
没想到院首竟能……”
话未说完，浑天仪突然发出清越鸣响。
众人抬头，只见核心处的灵气星球已完全化作金色，
投射出的星图上浮现出一道清晰的环形轨迹。
“这是……天幕波动周期？”钱长老失声惊呼。
陈飞负手而立：“不错。根据测算，下次天幕薄弱期将在……”
“一百八十七年后。”
乾清远接口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正好符合《星象秘要》记载的三元之数。”
钱长老怔怔地望着星图，突然深深一揖：
“院首大才！这天机……老朽愿以天机阁三千年星象秘藏相赠，只求……”
“钱长老客气了。”陈飞扶起老者，“数据共享本就是学府宗旨。不过……”
他话锋一转：“听闻天机阁有一方‘周天星斗盘’？”
钱长老会意，当即从袖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玉盘：
“此物便赠予学府，助院首参悟天机！”
星移斗转，观星台上渐次安静下来。
天机阁众人已随引路弟子前往客院安置，唯有钱长老仍立于浑天仪前，
枯瘦的手指悬在玄铁环体上方三寸处，随着星轨运行轨迹微微颤动。
“钱长老不去休息？”陈飞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
老者没有回头，浑浊的眼珠里映着流转的星光：
“老朽八百多年未见过这般景象。”
他手指突然停在某处，“这里……
紫微垣偏移量比古籍记载少了半度。”
陈飞缓步上前，递过一杯灵茶。
“因为古籍没考虑岁差。”
陈飞指尖轻点，茶水幻化的星图随之扩展，
“地球——我是说我们所在的大地自转轴存在周期性摆动，约两万六千年一个循环。”
钱长老接茶的手猛地一颤。
青瓷杯盏“咔”地裂开细纹，却被一股无形之力牢牢束缚，未漏半滴。
“卜算星辰轨迹，竟然无需顾虑反噬？”
老者声音嘶哑，周身突然迸发出细碎星芒。
那些光点如活物般游走，在黑袍上勾勒出与浑天仪完全一致的星图。
陈飞瞳孔微缩。
这是道韵外显的征兆，说明对方毕生钻研的“道”正在发生根本性动摇。
他不动声色地掐诀启动观星台所有防护阵法，
玄铁地板下传来三十六道机括咬合的闷响。
“不是卜算，是计算，自然无需考虑反噬。”
一旁的程序自豪一笑，接过话题，虚空划出一道金色方程，
“这是开普勒定律的修真版，加入灵气变量后，误差不超过——”
“不可能！”钱长老突然暴喝，白发无风自动。
观星台四周的烛火同时拉长成诡异的蓝色，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天机莫测乃修真铁律！若星象可算，我天机阁三千年推演之术算什么？”
最后一字出口时，老者袖中突然炸出七道星芒，竟是本命法宝“星轨罗盘”的碎片。
那些青铜碎片悬在半空，每一片都映出不同年份的星图，彼此间有银丝般的灵力流转。
程序见状立即并指成剑，一道青光刺入浑天仪核心。
仪器十二层环体骤然加速，投射出的星图瞬间扩大十倍，将整个观星台笼罩其中。
无数光点组成的银河在穹顶缓缓旋转，与钱长老失控的灵力产生奇妙共鸣。
“看仔细了。”程序声音里混入清心咒法诀，“这是未来三十年的火星轨迹。”
星图中一颗赤红星体突然亮起，划出优美的椭圆。
与此同时，钱长老某块罗盘碎片上的古老星图竟自行修正，与新轨迹完美重合。
“噗——”
老者喷出一口鲜血，血珠未落地便汽化成猩红雾霭。
但他浑浊的双眼却越来越亮，死死盯着那些自动更新的星图。
“原来……原来我们一直在用错误的方式……”
陈飞突然按住老者肩膀。
触手之处肌肤滚烫，灵力乱流如野马奔腾——
这是即将走火入魔的征兆。
“不是错误，只是不够高效。”
程序快速调出浑天仪记录界面，
“你们用符文卜算，忽略了高阶小量。就像……”
他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摄来一物，“见过这个吗？”
那是个古怪的黄铜仪器，三层同心圆环上刻满刻度，中心悬着枚磁针。
“航……航海罗盘？”钱长老气息紊乱，却仍一眼认出。
“它指向磁北而非真北。”
程序转动圆环，磁针随之偏转，
“古人以为仪器有误，实则是没考虑地磁偏角。”
他忽然捏碎仪器，爆散的铜粉组成一道道磁场线，
“修真界的天机，就像这个偏角。”
钱长老浑身剧震。
那些游离的星芒突然凝滞，继而如百川归海般涌向他的丹田。
观星台顶的云层被无形之力搅动，形成直径千丈的旋涡。
旋涡中心，一道纯净的星辉穿透而下，将老者枯瘦的身躯照得通明。
“化神劫？！”柳无眠感应到星力波动。
声音未落，却已来到近前，抬手布下三重隔离结界：
“别靠近，他在重构道基。”
钱长老的皮肤开始龟裂，裂缝中透出星辰般的光芒。
那些失控的罗盘碎片突然飞回他周身关窍，每嵌入一片，就有一处关窍亮起。
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老者仰天长啸，声浪震得浑天仪嗡嗡作响。
奇异的是，预想中的天劫并未降临。
云涡中的星辉转为柔和的银白色，如纱幔般轻轻裹住钱长老。
他龟裂的皮肤下长出晶莹的新肌，白发从发根开始转黑，佝偻的脊背渐渐挺直。
“这是……星辉灌体？”程序瞠目结舌，
“古籍说只有得到星辰认可的人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