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苏文博和萧箐箐忙得热火朝天,灶火映红了脸庞,新出的酒液滴滴珍贵。而房内,林轩睡得昏天暗地,鼾声与院中的忙碌交织成奇特的交响。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阵雀跃的脚步声和清脆的“姑爷!姑爷!”的喊声由远及近。小莲像只快乐的蝴蝶,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院子里堆成小山的酒坛,以及正在忙碌的二少爷和一位陌生的俊俏姑娘。
苏文博回头瞥了她一眼,眉头微皱,立刻又专注于手中的火候,不耐烦地低喝道:“嚷嚷什么?没看见正忙着呢!”
小莲被他这一喝,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欢快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声音也小得像蚊子哼哼:“姑…姑爷……”
苏文博最烦做事时被人打扰,尤其还是这个看起来就怯生生的小丫头,他没好气地说:“你姑爷在房里睡觉呢!天塌下来也别现在吵他!”
小莲对这位脾气不好的二少爷是打心眼里害怕,以前就常说要发卖自己,莫不是姑爷小姐护着,恐怕都被发卖好几回了。此刻被他训斥,吓得她小脸发白,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萧箐箐看不过去了,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小莲身边,语气温和地解释道:“找林先生是吧?迷人公子说的没错,林先生忙了一上午,刚才歇下。你有什么事,要不等等再过来,或者先告诉我们?”
小莲感受到萧箐箐的善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如捣蒜:“没…没什么急事。那…那我等姑爷醒了再过来。”
说完,她转身就想逃离这个让她紧张的地方。
“等等!”苏文博忽然叫住了她。
小莲身体一僵,怯生生地回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脏砰砰直跳:“二…二少爷,您…您还有何吩咐?” 她心里已经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
却见苏文博没有骂她,而是顺手拿过旁边一个干净的小酒杯,从刚刚蒸馏好、尚未完全封存的一小坛精品酒里,小心翼翼地舀了半一杯。那酒液清澈如水,在杯中微微荡漾。
“拿着!”苏文博将酒杯递过去。
小莲愣住了,下意识地接过酒杯,脑子里一片空白:【啊?不是要发卖我?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呆愣的模样,苏文博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语气依旧硬邦邦,却透着一丝别扭的意味:“拿去!给我堂姐尝尝!就说是…是我苏文博亲手弄出来的‘仙品’!让她也见识见识!”
原来是这样!小莲这才明白过来,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她连忙双手捧住酒杯,连连点头:“是是是!奴婢一定送到!谢谢二少爷!”
这次,她逃离的脚步放缓了许多,变成了小心翼翼的小步疾走,生怕将杯中这珍贵的“二少爷仙品”给洒出一滴。
目送小莲离开,萧箐箐戏谑地看向苏文博,调侃道:“哟,迷人公子,看来你的‘威严’不小嘛,瞧把那小丫头吓的。”
苏文博闻言,有些得意地甩了甩额前并不存在的碎发,故作深沉:“那是自然!本少爷好歹是苏家二公子,没点气场,如何镇得住府里上下?不过这丫头,跟着我姐那么久了,胆子还是一点没见长,真是……”
他嘴上嫌弃,但眼神里却少了几分以往的戾气。
小莲捧着那杯酒,如同捧着绝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回到了济世堂。她将酒杯轻轻放在柜台上,对正在埋头算账的苏半夏说道:“小姐,姑爷他……还在睡觉呢。这个,是二少爷让我拿给您的,说是他自己鼓捣出来的……‘仙品’。”
她特意强调了“二少爷”和“仙品”这几个字。
苏半夏闻言,放下手中的算盘。
“林轩还在睡?”她微微蹙眉,心中掠过一丝愧疚,“许是我的错,为了那点小心思,害得他昨夜未能安眠。”
她的目光又落回酒杯上,好奇地打量着那杯酒。只见酒液清澈异常,毫无杂质,凑近一闻,一股前所未有的浓烈醇香扑鼻而来,确实比平日里接触到的任何酒都要凛冽浓厚。
疑惑更深:“你说这是文博自己酿的?他何时懂得这些了?”
她这个堂弟,平日里不是遛鸟斗蛐,就是惹是生非,跟“酿酒”这种需要耐心和技术的事情根本搭不上边。
小莲连忙点头,又摇了摇头,老实回答:“奴婢也不清楚是怎么做的,但二少爷确实是这么交代的,还特意嘱咐了一定要交给小姐您。”
苏半夏眉头微蹙,心中更是疑惑。苏文博虽然对她没有像二叔那般明显的敌意,但也绝谈不上亲近,更别说主动送东西给她品尝了。
今日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她看着那杯酒,犹豫着要不要尝一口,毕竟苏文博的前科不少,万一又是他的恶作剧……
就在她犹豫之际,一个洪亮而充满惊喜的声音从济世堂门外传了进来:
“哎呀妈呀!好家伙!这是什么酒?竟有如此霸道浓烈的酒香!隔着一条街都快把俺的魂儿勾走了!”
苏半夏和小莲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材富态、满面红光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上好的绫罗绸缎,手指上戴着个硕大的玉扳指,活脱脱一个行走的“富贵”模板。这男子的目光仿佛被磁石吸引,根本没看柜台其他地方,径直就奔着那杯酒而来,一边走还一边用力吸着鼻子,脸上露出极度陶醉的神情。
“香!真他娘的香!俺李富贵走南闯北几十年,大江南北的酒也算见识过不少,还从未闻过如此纯粹、如此勾魂的酒香!”
他搓着手,眼睛死死盯着那杯酒,仿佛看到了稀世珍宝。
苏半夏见他如此失态,轻咳一声,出声提醒:“这位先生,您是……”
李富贵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他连忙整了整并不需要整理的衣服,发出爽朗且音量巨大的笑声,身上的肥肉都跟着欢快地颤动起来。
“哈哈哈!失礼失礼!这位小姐,俺姓李,名富贵!就是个外地来的行商,今日路过贵宝地,猛然闻到这般绝世酒香,一时忘形,还望小姐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
他说话带着点北方口音,显得格外豪爽。
苏半夏见他态度诚恳,虽举止粗豪了些,但不像恶人,便微微一笑,解释道:“李先生言重了。让您见笑的,这酒不过是家中堂弟无意间捣鼓出来的玩闹之物,当不得先生如此盛赞。”
“哎!小姐您这可就说错了!”李富贵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俺李富贵别的不敢说,这对酒的品鉴,那可是祖传的本事,也是吃饭的家伙!天底下大大小小的酒楼,俺起码去过七成!可从未有一种酒,能像这杯酒这般,光闻其香,便知它清冽如山泉,浓厚如凝脂!小姐,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让在下品尝一番?就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