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修士还未来得及喘匀气息,手腕已被铁钳般的手指扣住。潘安眸中寒芒暴涨,一把将他拖进密室。
年轻修士看见潘安神色不善,脸色发白:“潘少主......我真没看清壁画投影,但师兄的袖口绣着半朵赤莲!”
潘安目冷,遽执着修士颈部,捏着脖子曳入密室地窖。还没等修士回神,指尖已轻点其眉心,一缕幽蓝符纹自袖中游出,缠上修士识海边缘......这是他从妙音门密档里逆向参悟的‘因果回溯阵’,跟修真界惯用的搜魂术不同,不侵神魂,不伤根基,只摄过往行迹波动。
“修士幼居山脚村,父母耕读传家,家贫却暖;初见浪人遗剑,爱不释手,心向剑道;后拜小派修行,为争资源常与同门嫌隙;曾因夺丹与师兄恶斗,药毁人伤。咦?荒唐一幕浮现......偷看秘藏‘泛黄话本’,修行枯燥,压抑难耐,翻墙夜入红浪漫,偷窥春桃姑娘洗澡!”
“......卧槽!尼玛,找死!”
潘安大怒,他早已把姑娘们视做禁脔,岂能容忍,五指微缩,当场就要把他捏死,突然想起来正事没办,于是继续回溯记忆......“此修用刚买的玉简法,撒糖渣于师兄房外,渣现血光、壁显残图,似密室投影!师兄袖口一闪而过的半朵赤莲纹路,竟与玄劫盟核心探子的标记如出一辙。”
看到此处,缓缓松开手,贴耳低语:“你妈喊你回家吃饭,速归。”
年轻修士眼神呆滞,爬出了地窖,浑浑噩噩地离开印坊,随着人流消失在主街,回家了!目送他离去,潘安才转身步入内堂,脚步沉重如压千钧。灵烛点燃,驱散阴霾,火苗摇曳中,小柔已候在案旁。
“不是巧合。”他声音低沉,“他们也在找碎片......而且已经动手了。此事不能拖了!”
印坊‘天篆阁’内堂,潘安命人关了铺子,坐在青玉案后,指尖正碾着一粒糖渣,粉末落在账本上,起了一层薄霜。小柔侍立一旁,他轻声唤:“去把冰髓花露拿来。”
“是,少主!”
这花露,潘安印象极其深刻......身子的原主潘安仁,三年前重伤时,曾在拍卖会上见过一次,当时手头窘迫,灵石不足,未能如愿购得。
白瓷小瓶被小柔从柜中取出,瓶身微凉,封口贴着符纸封灵,轻轻一晃,能听见里面的髓露在瓶壁滑动的细微声响。
小柔玉手轻托玉瓶,红唇轻启:“此乃绝世神药,一滴便可逆天改命!整个坊市唯此一瓶。方才,陈三亲自送来,耗去一千二百灵石......这是寻常修士听都不敢听的价!”
潘安撕开符纸,倒出三滴在掌心。花露呈淡蓝色,触肤即散,化作丝丝寒气顺着手臂经络往上爬。他闭眼,神识沉入掌心,灵流轨迹如河图浮现,花露中每一丝寒气皆可导引,确认无毒、无禁制、可用。
“成了。”他睁开眼,“这东西能当灵脉引子用。”
小柔站在一旁,指尖微颤,低声道:“这花露真能引动残灵,助您贯通旧疾?”
“不清楚!试试就知道。”他将两块地图碎片并排放在桌上,裂痕相对,恰好能拼出‘阴阳两界山’的一段山脊轮廓。然后把沾了花露的手指轻轻按在接缝处。
.......嗡!
一声极轻的振颤响起。
碎片表面浮起细密金丝,像是被唤醒的血脉,缓缓流动。一股微弱却精纯的灵力顺着指尖渗入体内,直奔左脸旧疤而去。
这道疤?三年前潘安仁那一战,留下的不止是皮肉之伤......当时敌手以‘蚀魂钉’贯穿面门,损及道体本源,自此灵脉通行受阻。此钉阴狠歹毒,跟前阵子,原主吞下的‘噬魂散’一个尿性,专攻根基。
那股灵流刚进经络,就被疤痕组织卡住,如同水流撞上断崖,冲刷几下,便力竭而退。道体修复进度卡在5%,纹丝不动。
潘安眉头微蹙。小柔见状,立刻转身,点燃香炉里的一支青楠香。烟气袅袅升起,带着一丝清苦味,钻入鼻息,识海顿时清明几分。
潘安深吸一口气,重新引导灵流。这一次,他不再强推,神识如刃,在经络淤塞处悄然剖开一道缝隙,一点点把灵力送上去。
左脸开始发烫,旧疤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感,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蠕动,翻涌着往外拱。他咬牙撑住,额头渗出细汗。
忽然,“咔”的一声轻响。
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痂壳从脸上脱落,掉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声。新生肌肤露出,白皙如玉,触手温润。
道体修复进度陡然跳至......8%。
潘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像是卸下千斤重担,肩背松弛了下来。
“有效。”他摸了摸左脸,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这碎片,果然不只是地图。”
话音未落,他瞳孔微缩。
那股灵流并未停止,反而顺着经络继续游走,最终汇聚于眉心。与此同时,碎片上的金丝突然转向,齐齐指向坊市东南方向。
潘安猛地抬头,望向窗外。
那个方向......‘醉仙居’
“不是巧合。”他低声说,“灵流有方向性,说明还有别的碎片在呼应。而且......”他顿了顿,“牵引源的位置,正好落在玄劫盟的控制范围。”
刻刀在木牌上停了一下,小柔没抬头,声音压低:“红浪漫刚传的消息。‘醉仙居’三个月前被玄劫盟接手,原本就是座酒楼,生意尚可,现在二楼‘听涛雅间’常年封闭,伙计也不准靠近。”
潘安接过纸条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听涛雅间”四字上。
“东南角?”他问。
“对。正好在东南方向。”
他盯着碎片看了一会儿,伸手覆上眉心,闭目凝神。神识顺流而上,如蛛丝引路,直指东南方某一点。 金丝纹路在他意识中拉成一条直线,终点清晰无比......就在醉仙居二楼某处。
“第三块碎片,就在那里。”他说得笃定。
小柔没说话,把还没刻好的‘假腰牌’扫到一边,然后把坊市的地图铺在桌上,用朱砂笔在醉仙居位置画了个圈。
又在后厨侧门和楼梯口各标一点,低声补充:“每日未时,是送菜高峰,守卫会去后厨核对食材,二楼防守最松。但听涛雅间外设了玄水禁制,非持有避水符者靠近,立刻触发警报。”
潘安点点头:“禁制轻松能破,关键是身份。没有腰牌,连后厨都进不去。”
“我来仿造。”小柔说着,继续刻着木牌,“线报里有玄劫盟送菜杂役的腰牌纹路,我已经记下了。”
潘安看着她低头雕刻的样子,忽然笑了:“你倒是越来越像本少的军师了。”
小柔手一顿,没抬头:“少主别拿我打趣。现在每一步都得算准,错一次,命就没了。”
“我知道。”他收起笑,目光落在桌上的两块碎片上,“但这事必须做。道体修复靠的就是这些碎片里的残灵,而且......”他顿了顿,“它们也在主动找我。我能感觉到。”
小柔没再说话,只把刻好的腰牌举起来对着灯看了看。纹路清晰,与线报描述一致。她满意地点点头,又从包里取出三张避水符、两枚烟雾弹,一一摆好。
“避水符是从黑市霍半仙手里买的,应该能撑半柱香时间。烟雾弹是我自己配的,燃起来能遮视线十息,就是味道有点呛。”
潘安拿过一枚烟雾弹捏了捏,外壳坚硬,摇一摇还能听见里面的药粉沙沙作响。
“够用了。”他说,“正面破不了禁制,就得靠巧劲。明日未时中,我扮成送菜的进去,你在外面接应。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放信号弹,召内门弟子相助。”
“要是守卫提前换班呢?”
“那就等下一个送菜窗口。”他指着地图上的楼梯口,“他们换班只有三息空档,多一秒都不会留。只要盯准时间,一定能混进去。”
小柔收拾完东西正要离开,却被潘安叫住。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抬头,声音压得极低:“少主,您脸上的伤刚愈合......可这次去的是玄劫盟的眼皮底下,若你失手被捕,谁来拼完剩下的碎片?”
“等不了!”他摇头,“碎片之间的共鸣越来越强,说明有人也在动。刚才那个买了玉简的修士,他师兄房里浮现的残图......绝不是偶然。我们已经不是唯一找它的人了。”
小柔沉默片刻,终于点头:“那我今晚就把腰牌再复刻一份,以防万一。”
潘安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那块脱落的痂壳,放在灯下细看。壳内隐隐有暗红色纹路,像是干涸的血丝,又像某种符印。
“‘蚀魂钉’,‘噬魂散’,不简单呐!这是冲着先天道体来的吧?潘岳.潘安仁,你咋就这么蠢呢?好东西要藏,弄的天下皆知,你不死,谁死?”
他凝视片刻,指尖轻弹,痂壳如枯蝶般旋入香炉,刹那焚尽,不留痕迹。
“明天这个时候,”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第三块碎片应该已经在手里了。”
潘安转过身,重新坐回蒲团上,摊开一张空白纸,开始绘制醉仙居内部推演图......正门、后厨、楼梯、雅间,每一处都标注清楚。他在守卫换班的时间点画了个红圈,旁边用谁都看不懂的‘简体字’写下:
“......仅3分钟可乘之机。”
烛火跳了跳。
潘安搁下笔,抬头看向窗外。
天还没有亮,街巷寂静无声。
但他却知道,这场局,已经开始动了。
潘安的手指,点在地图的楼梯口,指尖微微用力,几乎要戳破纸面。
“哼,敢跟老子抢东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