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祭坛的冰冷触感透过薄薄的杂役服传来,林辰盘膝而坐,《混元先天一功》缓缓运转,如同干涸的河床贪婪汲取若此地虽不浓郁却纯净平和的灵气。混沌元婴萎靡黯淡,表面光华明灭不定,每一次吞吐都伴随若经脉撕裂般的痛楚。赤荒界最后的亡命奔逃,强行催动建木残骸展开领域,以及穿越不稳定空间通道带来的反噬,几乎掏空了他的根基。
他小心地从柳声古给的储物戒指中取出几瓶品质最佳的疗伤丹药,看也不看便倒入口中。药力化开,如同甘泉流入焦土,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与元婴。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沟通怀中那截建木残骸。
残表面,那指甲盖大小的混沌区域似乎比之前更凝实了一丝,微弱的创生之气缓缓流转,竟也对他自身的伤势恢复有若些许裨益。他尝试再次运转《青帝长生诀》,将一缕蕴含生机的混沌灵力渡入,那混沌区域的光芒似乎又亮了一分,吸收灵气的速度也隐隐加快。
“世界本源.....果然是其复苏的关键。“林辰心中明悟。这建木残骸,如同一个极度饥渴的婴儿,需要吞噬残破世界的根源才能成长。而成长后的建木,似乎又能反哺于他,甚至可能结出那所谓的“道种”。
这让他对女帝那”百日之内,抵达归墟海眼”的命令,有了更深的猜测。归墟海眼或许是类似赤荒界这样的“废弃牧场”的汇聚之地?亦或是....饲主”力量相对薄弱的区域?女帝需要他在那里,利用建木,做某件关乎“道果”的事情?
思绪纷杂,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恢复实力。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当林辰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混沌光芒内敛,气息虽未完全恢复至巅峰,但伤势已稳定,灵力也恢复了七七八八。混沌元婴重新变得宝相庄严,只是细看之下,能发现其表面多了一丝历经磨砺后的坚韧。
他站起身,仔细打量这座荒废祭坛。祭坛由一种不知名的青黑色巨石垒成,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的日月星辰图案,以及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仿佛记载若某种祭祀仪式的古老壁画。此地的空间坐标极其隐秘,灵气稀薄,似乎早已被岁月遗忘。
“此地不宜久留。“林辰暗道。虽然暂时安全,但他不确定赤荒界的“饲主“是否还能追踪到他,也不确定此地是否还有其他未知危险。
他尝试感应了一下万界商行的客卿令,令牌依旧黯淡,与万界殿的联系微弱得几乎不存在,显然能量尚未恢复,无法再次进行超远距离传送。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他深吸一口气,选定了一个方向,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虚影,悄无声息地离开祭祭坛。
他需要先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然后想办法.....回到熟悉的域界,至少,要找到能补充资源、获取信息的地方。女帝的百日之期,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他必须尽快找到前往归墟海眼深处的方法。
然而,他刚刚飞出不过千里,前方虚空之中,无征地,泛起了一涟漪。
紧接着,一架熟悉得让他心头巨震的华贵玉辇,由九只神骏的青鸾牵引,破开空间,静静地悬停在了他的前方。
霞光万道,瑞彩干条,帝威如狱,瞬间充斥了这片天地!
珠帘无风自动,微微掀起一角。
女帝那清冷威严、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法则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响彻在林辰的脑海,只是这一次,似乎少了几分以往的绝对漠然,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疲意?
“百日之期,已过其三。“汝.....太慢。
林辰身形僵在半空,看着那架去而复返的玉辇,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来了!她竟然亲自来了?!而且,听这语气......
没等他想好该如何回应,女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若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此域,名遗弃之城”,乃万界缝隙,时空乱流之所。“跟紧。
话音未落,玉辇霞光微闪,已然调转方向,朝着某个既定坐标破空而去!速度之快,远超林辰的极限!
根本没有给他任何选择或询问的余地!
林辰看着那瞬间远去的玉辇背影,咬了咬牙,体内混沌元婴轰鸣,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混沌流光,拼命追赶而上!
他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问。
女帝为何亲自前来?她的疲惫从何而来? 法旨因何而裂?归墟海眼深处究竟有什么?“饲主”又是什么?建木道种与“道果”是何关系?
这些问题如同乱麻,纠缠在他心头。
但他知道,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女帝亲自引路,这或许是前所未有的机遇,也可能是更加危险的陷阱。
他只能紧跟其后,在这片被称为“遗弃之墟的万界缝隙中,穿越一道道混乱的时空乱流,躲避着偶尔出现的、足以湮灭化神修士的空间风暴和法则陷阱。
玉辇的速度极快,且轨迹飘忽莫测,仿佛女帝对此地极为熟悉。林辰拼尽全力,才勉强跟上,不至于被甩掉。
不知穿越了多少光怪陆离的奇异景象,目睹了多少破碎的世界残骸和漂浮的古老遗迹,前方引路的玉辇,速度终于渐渐慢了下来。
最终,它停在了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异虚空之前。
那里,没有星辰,没有光亮,也没有黑暗。只有无数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混沌旋涡,如同宇宙的呼吸,散发出吞噬一切、 又仿佛孕育一切的磅礴气息。而在这些混沌旋涡的更深处,隐约可见一点极其微小、却散发着让林辰混沌元婴都为之悸动的吸引力的.....光亮?
那光亮,并非温暖,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秩序”与“根源”的意味,仿佛是整个混沌海眼的核心,万物归墟的终点,也是.....某种一切的起点!
归墟海眼的最深处!
女帝的玉辇,就悬停在这片终极混沌的边缘。
珠帘再次掀开一角。
女帝的声音传来,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林辰从未听过的、近乎凝重的肃穆:
“前方,便是‘归墟核心。“亦是......饲主目光,最难触及之地。“本帝需你,于此处.....烹制一道膳食’。
林辰顺着她目光所示望去,只见在那片混沌旋涡与深处核心光亮之间的缓冲地带悬浮着一座不过方圆百丈的、完全由混沌气流自然凝聚而成的平台。
平台之上,空无一物。
只有无尽的混沌,以及那来自核心的、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秩序之光。
在这里.....做饭?
用什么做?混沌气流吗?
女帝的声音继续响起,说出了让林辰瞳孔骤缩的要求:
“以此地混沌为釜,以核心道源为火。“以你混沌元婴为引,建木生机为材。“烹制一道.....能瞒天过海、窃取一线道源’的——欺天膳”!
欺天膳!窃取道源!
林辰猛地抬头,看向玉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终于有些明白,女帝所谓的“膳食”,究竟是什么了!
这根本就不是食物!这是在与那冥冥中的“饲主”,争夺这归墟海眼最本源的“道源”力量!而他的混沌道体和建木残骸,就是完成这次“窃取”的关键工具和掩护!
这碗软饭,吃到最后,竟然是要他去....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