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水蟹粥,选用新鲜肉蟹熬煮,米粒吸饱了蟹膏的鲜甜,再添上咸淡水交汇处特有的澳岛蟹黄,每一口都像是把整片海的滋味含在嘴里……”
贺天儿继续介绍着:“还有这竹升打面,是咱们澳岛的老味道。面条用鸭蛋揉制,靠粗竹竿反复碾压,筋道弹牙,蛋香浓郁。煮好后过冷水,撒上虾卵和香料,浇一勺浓咸的虾汤,配上爽口的虾籽,吃一口就忘不了……”
贺天儿亲手做的这些饭菜虽谈不上山珍海味,却也透着浓浓的澳岛风味,足以看出她下了不少心思,这份情意实在难得。
“谢谢!”
程子龙这一声致谢,让贺天儿顿时低下了头,脸颊微红,心里却像灌了糖水般甜得化不开。
为了学会这几道地道的家常菜,她可是前前后后折腾了不少日子,才总算摸清了门道,讲起来也能说得有模有样。
如今终于有机会亲手做给他吃,心头那份小欢喜,活脱脱像个盼着被夸奖的小姑娘。
饭毕,程子龙随贺新移步花园,两人对坐饮茶。
贺新亲自执壶,为他斟上一杯热茶,随后缓缓开口:“今早聂傲天想溜,我手下的人直接甩了几颗炸蛋把他吓了回去。
现在机场、码头、关口全都被我封死了,连官方那边也打了招呼——正规渠道,他别想踏出去一步。
眼下他唯一能走的路,大概只能靠偷渡那套野路子了,这事儿就得劳烦你出面了。”
能在澳岛把赌业做到举世闻名,贺新自然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远比表面看上去深不可测。
他与当地权势人物关系盘根错节,若非他和聂傲天之间的争斗属于集团内部角力,又没抓到对方确凿的犯法证据,官方不便插手,根本轮不到请外援。
至于江湖上的那些人,虽然面上会给贺新几分薄面,但真要动起利来,未必真怕他。
毕竟像他这样的博彩大亨,和靠刀口舔血吃饭的江湖人本就不在一条道上。
一旦有人觉得铤而走险能换来足够好处,也就顾不得得罪谁了。
正因如此,有些话由程子龙来说,分量就重得多。
“你放心,”程子龙轻啜一口茶,语气平静,“我已经提前布控,澳岛周边海域全在我掌控之中,蛇头的船进不来。
他要是想从海上跑,一样是做梦。”
澳岛海岸线本就不长,比起港岛窄了许多,以程子龙在南洋一带海上的势力,封锁一阵子并非难事。
听罢此言,贺新微微颔首,神情松弛了下来。
凭程子龙在东南亚水域的威慑力,聂傲天若执意走海路,恐怕比硬闯关卡还要凶险。
而此刻的聂傲天,早已急得火气攻心,嘴角肿起一个紫红的大疖子,说话都扯着疼。
“大东!蛇头那边到底有没有回信?”他焦躁地厉声质问。
大东握着电话,脸色难看,声音里透着慌:“聂先生……现在没人敢接咱们这单生意,再多钱也没用。
我已经开到正常偷渡价的二十倍了,好不容易有个肯接的,刚打来电话说不干了。”
“他们脑子坏了吗?钱不要了?没人接就继续加!三十倍!五十倍!一百倍!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人不动心!”聂傲天拍案怒吼。
“聂先生……怕是真的没人敢接了。”大东咽了口唾沫,低声说道,“刚才那个蛇头回电,说沓水龙已经放了话——谁要是敢载咱们出海,全家都得喂鱼。”
此刻,沓水龙麾下的黑狼正蹲守在澳岛外海的公海上盯梢。
咱们出再多的钱,也得看人家有没有命去花。”
这话一出,聂傲天脸色瞬间灰败,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般,软塌塌地陷进办公椅里。
黑狼的名号他怎会不知?自从程子龙亮明态度后,他就彻查过对方的底细,自然清楚那是个什么角色——在东南亚一带拎刀砍得海盗闻风丧胆的狠角儿。
澳岛这些靠走私过活的蛇头,哪个敢在他面前喘大气?
他也明白,重金之下必有亡命之徒。
若真砸下百倍酬劳,未必没人铤而走险替他出海。
可眼下局势远超预料:整片外围海域已被黑狼的人牢牢封死,竟真无一人敢接这趟活!
“大东,你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聂傲天声音沙哑,眼神空洞。
大东没多言,默默退出书房。
房门合上后,他颤抖着手摸出一支雪茄,点火深吸一口,借着那股辛辣压住心头翻涌的慌乱。
目光投向窗外暮色,试图从这片沉沉天际里寻出一线生机。
可思来想去,依旧四顾茫然。
这一局,他已输得彻头彻尾。
如今唯一的活路,是向贺新低头求和,交出全部股份,或许还能换条命。
否则等贺新彻底吞下葡京集团,便是他的死期。
良久,他终于伸手拿起座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贺先生,我想见你一面,谈一谈。”
“好啊。”电话那头传来轻快的声音,“那就下午,在葡京集团会议室碰个面?”
“行。”
两人皆未挑明,却心照不宣。
挂断后,贺新又拨通郭英南的电话,让他即刻来庄园一趟。
郭英南是他备下的暗棋。
他向来不信孤注一掷,早防着程子龙万一顶不住聂傲天请来的雇佣兵。
届时郭英南便会派出枪手,干净利落地结果掉聂傲天。
所以这段时间郭英南一直潜伏在澳岛,除贺新之外无人知晓,连他亲生女儿贺天儿也被蒙在鼓里。
但如今最大的隐患已被程子龙不动声色铲除,这张底牌也就没了用场。
不多时,郭英南驱车抵达贺家庄园。
见面之后,贺新便将程子龙引荐给他。
“程先生,久仰大名!阿新常在我耳边提起你,没想到真人如此年轻干练,气度不凡!”郭英南主动伸出手,语气热络。
他年岁长得多,但深知程子龙手段惊人,不敢有半分怠慢。
“郭先生抬爱了。”程子龙微笑回应,“倒是听贺先生说过,您当年风采卓绝,多少名门闺秀为君倾心,至今仍是圈中佳话。”
“哈哈哈,阿新这小子倒是没乱讲!”郭英南朗声一笑,“我那会儿的确不缺红颜知己,比他可风光多了。
来来来,我给你说道说道当年那些事……”
郭英南比贺新洒脱得多,天生一副热络脾气,三言两语就和程子龙聊得像老友重逢,亲热得不行。
贺新站在一旁,虽觉头疼,却也早习惯了他这副模样——年轻时就这样没个正形,如今岁数上去了,照样油嘴滑舌,半点不见稳重。
郭英南一张嘴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滔滔不绝,压根儿不带停的。
“你也玩高尔夫?那可太巧了!改天咱俩下场切磋切磋……”
“泰国那地方吧,没啥意思,不过妹子倒是挺带劲的……”
“要论这行当,还得看高丽,那边姑娘整得利索,脸蛋身段都拿得出手……”
“管她真不真,又不是要娶进门,图个痛快就成!”
好不容易等他喘口气的空档,贺新赶紧插进一句:“聂傲天刚来电话,说想谈谈,咱们一块去葡京见见这老相识。”
这话一出,郭英南立马瞪大了眼:“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说?走啊,我早就想瞧瞧那老东西低头认怂是什么样了!”
他对聂傲天早就不顺眼透了。
在他眼里,葡京集团是贺新一手一脚拼出来的江山,聂傲天顶多算个帮工的,出过力不假,可担的风险哪能跟贺新比?当年贺新争博彩牌照时步步惊心,阿妹就是在那会儿出的事,落得终身坐轮椅。
可那家伙倒好,自以为功劳不小,平日里趾高气昂,动不动就给贺新脸色看。
要不是贺新脾气宽厚,换作是他,早一巴掌抽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