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在精心的护理与对奇毒的无解担忧中交替。少年的外伤愈合良好,但体内那顽固的毒素,如同隐藏在晴空下的阴霾,始终是苏甜心头最大的重负。她加大了营养支持的力度,希望凭借他自身年轻强健的体魄,能够产生更多的抵抗力来对抗毒素的侵蚀。
这日午后,山谷中一片寂静,只有蝉鸣声声。苏甜刚为少年更换完腹部的敷料,仔细检查了缝合口——愈合得几乎完美,粉嫩的新生组织已经覆盖了缝线,再过几日便可拆线了。她稍稍松了口气,正打算清理他用过的布条,忽然,监测仪在她意识中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提示音。
【脑电波活动:δ波减少,θ波与a波活动增强……意识水平提升中……】
他要醒了?!
苏甜心头一跳,立刻收敛心神,专注地看向少年。只见他原本平静的眼睫开始剧烈地颤动,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在抵抗某种巨大的痛苦,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的、含混不清的音节。
“水……冷……”
是高烧后常见的口渴和畏寒感。苏甜不敢怠慢,连忙用软布蘸了温水,小心翼翼地润湿他干涸起皮的嘴唇。
清凉的液体触及唇瓣,少年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本能地追寻着水源,微微张口,试图汲取更多。苏甜耐心地、一点点地蘸湿他的嘴唇和口腔,避免他呛到。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喂水时,少年沉重的眼皮挣扎着,终于掀开了一条细缝。
那是一双极其深邃的眼眸,因为高烧和虚弱而显得朦胧、涣散,失去了焦距,却依旧能看出其原本的形状极为好看。他的目光茫然地在空中游移了片刻,最终,被近在咫尺的那抹身影吸引,艰难地、模糊地定格在苏甜的侧脸上。
午后斑驳的光线透过枝叶的缝隙,恰好照亮了苏甜低垂的眉眼。她因为连日不休的守护,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角。她的神情专注而柔和,正小心地用布巾擦拭他唇边的水渍,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少年涣散的目光中,似乎映入了这模糊而温暖的景象。他看不清她的具体容貌,只看到一个朦胧的、带着光晕的少女侧影,感受到那触及唇边的、小心翼翼的温柔,以及耳边隐约传来的、如同清泉流过山涧般的低柔安抚。
“别急……慢慢来……” 苏甜并未察觉他已经半醒,只是习惯性地低声安抚,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与耐心。
这模糊的影像,这温柔的声音,如同黑暗混沌中的一丝微光,穿透了高烧的迷障和剧痛的折磨,在他几乎被绝望吞噬的意识深处,留下了一个极其浅淡、却无比清晰的印记。
他想开口,想问“你是谁”,想弄清楚身在何处,但沉重的眼皮如同灌了铅,仅存的力气在刚才那片刻的清醒中消耗殆尽。一股更深的黑暗席卷而来,将他再次拖入无意识的深渊。眼睛缓缓闭上,只余下微弱的、却比之前平稳了些许的呼吸。
苏甜看着他再次陷入沉睡,轻轻舒了口气。她并未意识到自己刚才已被“看见”,只当他是高烧中的无意识呓语和反应。她细心地替他掖好盖在身上的薄布,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他依旧有些发烫的额头,心中那关于毒素的忧虑再次浮现。
“还得想办法……”她低声自语,眉头微蹙,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沉睡的少年,眼神复杂,既有医者面对疑难杂症的执着,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因这短暂“对视”而产生的微妙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