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雨夜同途
雨打竹叶，沙沙作响，混合着尚未散去的血腥气。
陈笑宝半跪在泥泞中，胸口那股阴寒掌力仍在肆虐，冻得他牙关都有些打颤。他看着突然出现、轻描淡写间便解决了圣教精锐的“汐”，心中警兆非但没有解除，反而更加浓烈。
此女，比这些圣教杀手，更加危险。
“多……多谢姑娘再次出手相助。”陈笑宝强忍着不适，声音有些发颤，试图从对方眼中看出些什么。
汐撑着伞，缓步走近，雨水顺着伞沿汇成细流。她无视满地尸体，目光落在陈笑宝被玄冥掌力侵蚀的胸口，微微蹙眉：“玄冥掌？古老头的看家本领，阴寒歹毒，中者三日之内，寒气攻心，经脉尽断而亡。”
陈笑宝心头一沉。果然是他！圣教的古长老！
“姑娘……可有解法？”他抱着万一的希望问道。朝廷给的物资里虽有解毒丹，但对这种特殊的阴寒掌力，未必有效。
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蹲下身，伸出两根春葱般的手指，轻轻搭在陈笑宝的手腕脉搏处。
她的指尖冰凉，触感却异常柔软。一股温和而精纯的气息，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缓缓探入陈笑宝的经脉。
陈笑宝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要抵抗，但随即发现这股气息并无恶意，反而所过之处，那肆虐的阴寒掌力如同冰雪遇到暖阳般，开始缓缓消融、退散！
她竟然能化解玄冥掌力？！
陈笑宝心中骇然。这女子的内力修为，高深到了何种境界？而且，她对圣教的武功似乎极为了解！
片刻之后，汐收回手指，淡淡道：“寒气已暂时压制，十二个时辰内无虞。但掌力根源未除，需以至阳至刚之内力，或特定丹药，方可彻底化解。”
陈笑宝感到胸口的冰寒之感确实减轻了大半，虽然内力依旧滞涩，但至少行动无碍了。他深吸一口气，郑重拱手：“姑娘两次援手，陈笑宝感激不尽！不知姑娘为何……”
“你要去断刃崖。”汐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淡，却是不容置疑的陈述。
陈笑宝目光一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不必戒备。”汐站起身，雨伞微微倾斜，为她挡住了所有风雨，“我与你目的相同，也要去断刃崖。或许，我们可以同行一段路。”
同行？
陈笑宝心中念头飞转。这个神秘莫测的女子，实力高深，目的不明。与她同行，无异于身边跟着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惊雷。但反过来想，她若能化解玄冥掌力，对圣教如此了解，实力又如此强悍，无疑是一个极其强大的临时盟友，能极大增加他救出明月心、破坏仪式的成功率。
风险与机遇并存。
“姑娘也要去断刃崖？所为何事？”陈笑宝试探着问道。
汐的目光似乎穿透雨幕，望向了西方苍茫山脉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缥缈：“去了结一段……旧怨。”
旧怨？与圣教的旧怨？陈笑宝想起她之前提及母亲叶知秋时的话语。难道她与母亲是旧识？这“旧怨”是否也与二十年前的围剿有关？
无数疑问盘旋在心头，但陈笑宝知道，此刻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他看了一眼地上圣教杀手的尸体，又感受了一下体内暂时被压制的玄冥掌力，做出了决定。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姑娘同行了。”陈笑宝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带着几分市侩的精明笑容，“不过，姑娘也看到了，我现在可是麻烦缠身，圣教、朝廷，都想从我身上捞点好处。跟我一起走，怕是不得清净。”
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无妨。魑魅魍魉，斩了便是。”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自信与杀伐果断。
陈笑宝嘴角微抽，这姑娘，路子比他还野。
“那就……走吧。”陈笑宝不再多言，辨认了一下方向，率先向竹林外走去。他需要尽快找个地方运功疗伤，并消化一下朝廷给的情报。
汐撑着伞，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步履轻盈，点尘不惊，仿佛这泥泞的雨夜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雨夜的小路上。
陈笑宝心中无法平静。这个突然出现的“汐”，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也让本就复杂的局势，变得更加迷雾重重。
她到底是敌是友？她的“旧怨”究竟是什么？她与母亲，与《无极星衍秘录》，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前往断刃崖的路，因为她的出现，注定不会平静。
而陈笑宝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几道身影出现在了那片染血的竹林。
为首者，正是去而复返的沈文。他看着满地圣教杀手的尸体，尤其是那名脖颈被划开的高瘦黑衣人，眼神阴沉。
“玄冥掌的痕迹……是古长老的人。”一名随从检查后低声道。
沈文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战斗痕迹，目光最终落在几处极细微、几乎被雨水冲刷掉的脚印上。
“除了陈笑宝，还有一个人……是个女子。”沈文眼中精光闪烁，“看来，我们的陈公子，比我们想象的，更有‘人脉’啊。”
他站起身，望向陈笑宝和汐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意思。通知下去，计划不变，但……多留意这位突然出现的‘朋友’。”
雨，还在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在这场围绕断刃崖的惊天博弈中，谁才是真正的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