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的冰冷,被一种更粘稠、更活性的“脏”取代。
空气不再只是消毒水味,而是混杂着铁锈的腥甜、劣质机油的腻味、还有一股…腐烂数据线的酸馊。这股味道并非来自外界,源头就在房间中央——叶川。
他瘫坐在特制的约束椅上,不再是单纯的透明、增生或衰老,而是三者交织的、动态的污染源。
透明左臂:边缘像信号不良的影像般闪烁、扭曲,不时有细小的、由0和1构成的猩红差评弹幕(“垃圾!”“欺诈!”)如同电子水蛭,从虚无中渗出,在他透明的“皮肤”下游走几秒,又消散。
磨砂玻璃态胸腹:其下涌动的暗红肉瘤表面,那些刷新着的恶毒弹幕,不再局限于视觉。每一次肉瘤的搏动,都伴随着极其微弱、却直接钻入脑髓的电子噪音,如同指甲刮擦生锈的铁皮,混合着无数人怨毒的呓语。靠近他三米内,就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晶化右臂:灰白“霉菌”的侵蚀暂时被老K遗产的银白光丝逼退寸许,形成僵持的“前沿”。但灰白区域散发出一种冰冷的“空洞感”,仿佛在吞噬周围的光线和声音,让人本能地想要远离。
衰老右脸:此刻因持续的剧痛和某种内在的崩坏而扭曲,浑浊的眼珠里,最后一点属于“叶川”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麻木和一种…非人的饥饿感,偶尔扫过林夏或“缝合者”时,令人毛骨悚然。
“目标(叶川)已确认转化为‘活体污染源’!”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恐惧,指着环绕叶川布置的多个传感器读数,“污染方式:多感官同步侵蚀!”
视觉污染:注视其透明区域超过5秒,视网膜残留猩红弹幕幻影,伴随轻微眩晕。
听觉污染:其体内肉瘤搏动噪音,直接干扰脑波,诱发烦躁、攻击欲。
嗅觉\/味觉污染:散发的混合气味,吸入后口腔产生强烈金属腥甜幻觉。
触觉污染(高危):直接接触其身体(尤其磨砂玻璃态区域),高概率诱发局部基因层面的‘差评兽化’突变!已确认隔离门合金表面,因沾染其汗液,出现微小肉芽增生及弹幕投影!
“隔离力场功率提升至120%!过滤系统超载运行!”“缝合者”的命令快速而冰冷。
一层更厚的、带着高频净化波纹的能量膜将叶川重重包裹,勉强压制了污染的外泄范围。但力场内部,叶川的状态仍在恶化,那些“感官污染”如同在他体内沸腾的毒汤,不断寻找着新的宣泄口。
林夏站在力场外,脸色比账房的墙壁更白。她脊柱缝隙的刺痛和背上的灼伤在污染气息刺激下加剧。
账簿上,那用叶川记忆换来的五分钟倒计时,正无情跳动:【00:04:18】。每一秒的流逝,都伴随着叶川身上非人特征的加深。暮影的紫光在书脊深处沉寂,却散发出一种被冒犯的、冰冷的怒意。
“解决方案?”“缝合者”转向技术团队,目光锐利如手术刀。
“常规净化手段对其体内污染无效!强行切除突变体,可能导致污染核心(晶化臂\/K遗产)失衡,引发大范围熵爆!”
首席研究员语速飞快,“唯一可行方案:‘感官剥离’!用强能量场暂时封闭其五感接收与输出通道,物理切断污染传播途径!但…风险极高!目标意识可能彻底迷失在感官荒漠,甚至…脑死亡!”
“感官剥离…”林夏喃喃重复,看着力场内那个眼神麻木、身体不断“渗出”恶意的身影。封闭五感?那和活死人有什么区别?这难道就是“残次品”的最终归宿?
“执行。”“缝合者”的声音没有任何犹豫,仿佛在决定处理一件故障仪器。“准备‘五感断流场’发生器。”
“不!”林夏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还有办法!”
“缝合者”冷冷地看着她:“你的‘办法’值多少分钟?倒计时可不会停。”
“不用你的‘银行’!”林夏咬牙,手指下意识地抚过脊柱,“用‘它’!” 她指的是暮影的力量。
“暮影的力量是‘删除’和‘守护’,不是‘净化’。”“缝合者”一针见血,“强行介入,最大的可能是连同污染源和载体一起…‘归墟’。”
“那就赌!”林夏眼神灼灼,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赌暮影的‘守护’本能,会优先清除他体内的‘污染’,而不是他本身!总比变成无知无觉的活死人强!” 她脊柱深处,暮影的紫光似乎感应到她的决意,微微波动了一下。
“缝合者”沉默了数秒,面罩后的眼神锐利地评估着风险与可能的收益(更多是实验数据)。最终,他缓缓点头:“倒计时结束前,你有一次尝试机会。失败,立刻执行感官剥离。”
林夏深吸一口气,走到力场边缘。她闭上眼,不再压抑脊柱深处那股浩瀚而冰冷的力量,反而主动去呼唤、去引导:
“暮影…驱逐…那些…脏东西…”
嗡!
一股冰冷、威严的暮影紫光,骤然从她脊柱深处透出!并非攻击性的爆发,而是凝聚成数道纤细却无比凝练的紫色光丝,如同拥有生命的手术探针,无视了“缝合者”的隔离力场,精准地刺入叶川的身体!
光丝的目标明确:
刺向透明左臂,捕捉、绞杀那些游走的猩红弹幕水蛭!
刺向磨砂玻璃态胸腹,试图冻结、分解那些搏动的肉瘤和噪音源!
甚至刺向晶化臂的灰白侵蚀区,试图驱逐那种“空洞”感!
“呃啊啊啊——!!!”
叶川的身体在约束椅上猛地弹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痛苦嘶吼爆发出来!这不是肉体的痛,而是两种恐怖力量在他体内最核心处直接开战的撕裂感!
暮影紫光所到之处,猩红弹幕瞬间湮灭,肉瘤增殖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灰白侵蚀也被暂时逼退!似乎有效!
但下一秒!
那些被压制的污染仿佛被彻底激怒,展开了疯狂反扑!
被紫光绞杀的弹幕,在湮灭前爆开成更细小的、带着诅咒的信息尘埃,反而加速了透明区域的崩解!
被压制的肉瘤,内部猛地亮起不祥的暗金纹路(类似灰烬之力),分泌出粘稠的、抵抗暮影分解的黑色粘液!
晶化臂上的灰白区域,更是骤然向内坍缩,形成一个微小的、吞噬紫光的黑洞!
最可怕的是,叶川那双麻木的眼睛,在剧痛和两股力量撕扯下,猛地锁定了近在咫尺的林夏!一股混合了差评兽的狂暴、灰烬的冰冷、以及被背叛般愤怒的精神冲击,如同攻城锤,狠狠撞向林夏毫无防备的意识!
“小心!”技术员尖叫。
噗!
林夏如遭重击,身体剧震,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脊柱处透出的暮影紫光瞬间紊乱!她与暮影的脆弱连接因这突如其来的精神攻击而差点中断!
账簿上的倒计时疯狂闪烁,因她的精神不稳而加速消耗:【00:01:47】!
“干预失败!污染反噬!目标(林夏)精神受创!倒计时加速!”“缝合者”厉喝,“准备强……”
他话音未落。
力场内的叶川,在发出那道狂暴的精神冲击后,身体突然僵住。他那双被污染和麻木充斥的眼睛,在混乱中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属于“叶川”的、极其痛苦的清明!仿佛在那一瞬间,他认出了林夏,也意识到了自己正在伤害她!
“吼——!!!”
一声绝望、痛苦、仿佛用尽最后一丝人性的咆哮,从他磨砂玻璃态的胸腔中炸出!伴随着这声咆哮,他那条僵持中的晶化右臂,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不是攻击林夏!
也不是攻击暮影!
而是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抓向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