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落下,没有声音,没有回响,仿佛踏入了绝对的虚无。
叶凡穿过那扇正在缓缓开启的根源之门,眼前是无尽的光芒,却又并非刺目,而是一种包容一切、映照一切的柔和之光。他感觉自己仿佛脱离了肉身的束缚,化作了一缕最纯粹的意识,在这片光的海洋中漂流。
无数破碎的画面、断续的低语、古老的契约符文、文明的兴衰轨迹……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感知。这是沉淀在根源之门后的,关于诸天万界、关于秩序与契约、关于生灭与平衡的庞杂信息洪流。
寻常修士在此,恐怕瞬间就会被这无尽的信息冲垮意识,化为这信息之海的一部分。但叶凡不同。真实权柄如同最精准的滤网,帮他摒弃了那些混乱无用的杂讯;生命印记稳固着他意识的核心,使其不被同化;新生的寂静印记则调和着信息的冲击,让其变得有序而可被理解。
他“看”到了。
看到了在那无法追溯的太古年代,几位不可言说的存在,为了界定混沌、划分权柄、维系诸天平衡,共同立下了最初的“盟约”。那盟约的力量,化作了支撑万界的规则基石。
看到了后来,天庭建立,神人治世,最初的盟约在时光中磨损、被曲解、被遗忘,最终崩毁成碎片,散落各界。
看到了仲裁之桥的兴起,一批追寻古老契约精神的修士,试图维护残存的秩序,建立往生客栈作为中转,沟通阴阳,平衡万界。
也看到了清道夫的诞生,他们偏执地认为旧有的契约与秩序是束缚,是毒瘤,唯有彻底毁灭,熔炼所有契约核心,才能建立他们心目中“纯净”的新秩序。
他还看到了那贯穿始终的威胁——“寂静回声”。那并非某种具象的存在,而是规则失衡后,宇宙自身产生的一种“修正力”,一种趋向于绝对“静寂”与“归无”的本能。它如同背景噪音般存在于所有世界的阴影面,当契约崩坏、秩序失衡达到某个临界点时,它便会显现、壮大,如同白蚁般侵蚀世界的根基,最终将一切拉回最初的“无”。
而所谓的“彼岸”,并非某个具体的地点,而是……所有规则与概念的源头与终点,是“存在”本身得以被定义的背景板!地府KpI系统,那庞大的债务,所谓的“修复核心”,其本质,竟是维系“叶凡”这个个体存在,与“彼岸”这个概念之间,那微弱而至关重要的“联系”!他是“钥匙”,是因为他是被“彼岸”所选定的、用于观察、体验乃至在一定程度上“干涉”诸天万界的一个“锚点”!
他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偿还债务,获取功绩,提升权限,修复核心……本质上,都是在加固这个“锚点”,都是在让他这个“观察者”或者说“干涉者”变得更加稳定、更加强大!
而那苍老的声音,再次于他心神中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如释重负:
“你……明白了。”
光芒渐渐收敛,叶凡的“视线”聚焦。他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那扇巨大的根源之门前,但门已完全洞开,门后并非预想中的殿堂或秘境,而是一片不断流转、由无数规则线条构成的浩瀚星图,星图的中央,悬浮着一道极其黯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由无数细微符文构成的虚影。
那虚影,与叶凡手中的太古盟约残片,以及识海中的溯源残碑,同源同质!这便是往生客栈乃至仲裁之桥正统派一直在守护的——太古盟约的核心残魂!也是抵御寂静回声侵蚀、维系诸天最后平衡的关键!
“前辈……”叶凡的意识传递出信息。
“无需多礼。”那苍老虚影微微波动,“我乃盟约之灵,亦是你所持残碑的前身碎片。沉寂无尽岁月,终得三相之力唤醒,方能短暂显化。”
“寂静回声的主投影即将彻底苏醒,清道夫与净教的举动,加速了这一进程。净教所求的‘绝对净化’,本质上是另一种形式的‘归无’,与寂静回声殊途同归。清道夫欲熔炼所有契约核心,看似建立新秩序,实则会彻底斩断诸天与‘彼岸’的最后联系,让世界沦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更快地被寂静同化。”
“你的到来,是变数,亦是希望。”盟约之灵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你必须尽快前往寂静回声主投影即将显现之地——‘万古坟场’。在那里,阻止清道夫的熔炼仪式,挫败净教的净化图谋,并以你汇聚的三相之力,结合吾之残魂,尝试……与那苏醒的主投影进行‘契约’!”
与寂静回声订立契约?!
这个念头让叶凡心神剧震。那等于是要与宇宙的“归无”本能谈条件!
“唯有此法,方能争取时间,为诸天万界,也为‘彼岸’的最终修复,赢得一线生机。”盟约之灵的声音愈发微弱,“记住,你不仅是钥匙,亦是……契约者。以真实洞悉其本质,以生命维系其平衡,以寂静……与之共鸣。你的债务,你的系统,皆是‘彼岸’予你的凭证与力量……”
话音渐悄,那道符文虚影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叶凡识海,与溯源残碑彻底融合。刹那间,叶凡感觉自己对契约之道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溯源残碑清光大盛,碑体变得更加凝实,上面浮现出完整太古盟约的虚影图案!一种难以言喻的权柄感油然而生,仿佛他的一言一行,都可引动部分最本源的契约规则!
【根源之门权限获取!太古盟约核心残魂融合!】
【地府KpI系统核心修复度大幅提升!债务减免机制优化!】
【彼岸点-3,140,300(日息降低至约两万一千点)。功绩点:。】
【获得临时权能:契约拟定(初级)、规则仲裁(微弱)。】
强反馈接踵而至!
与此同时,整个往生之影空间开始剧烈震荡,根源之门的光芒开始收缩,显然这次开启即将结束。
叶凡知道,他必须立刻离开,前往那个所谓的“万古坟场”。最终的战斗,不在力量的多寡,而在对规则的理解与运用,在于……契约的订立与执行!
他深深看了一眼那逐渐闭合的巨门,以及门后那片浩瀚的规则星图,转身,一步踏出。
光影流转,时空变换。
当他再次脚踏实地时,已不在往生之影,而是出现在一片荒凉、死寂、漂浮着无数星辰残骸与大陆碎片的虚无空间之中。远处,一颗巨大无比、如同由无数世界尸骸堆积而成的暗红色星球,正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终结气息。
万古坟场,到了。
而更远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两股庞大的势力正在对峙——一边是灰蒙蒙、散发着剥离与分解意境的清道夫舰队,中央一艘巨舰正在构建一个庞大的熔炼法阵;另一边则是纯白圣洁、散发着净化一切意志的净教方舟,为首的是一名手持光辉权杖、气息堪比金丹后期巅峰的苦修者!
他们的目标,都是那颗暗红色星球深处,那正在缓缓蠕动、即将彻底苏醒的……寂静回声主投影!
叶凡的出现,如同在平静(死寂)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吸引了双方的目光。
清道夫舰队中,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钥匙……终于来了。”
净教方舟上,那苦修者睁开璀璨如同烈阳的双眸:“异端……当受净化!”
面对两大强敌,以及那即将带来终极寂灭的恐怖存在,叶凡深吸一口气,识海中三相之力流转,溯源残碑(盟约之魂)沉浮,仲裁之锤·仿感受到主人的战意,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抬起手,并非指向任何敌人,而是指向那暗红色的星球,声音平静却清晰地响彻这片死寂的星空:
“我,叶凡,以真实之名,以生命为凭,以寂静为引,秉承太古盟约之志……”
“于此,与汝——‘寂静’,订立……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