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沙砾冰冷而粗糙,带着归墟之地特有的死寂气息。叶凡仰面躺在沙地之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识海如同被风暴蹂躏过的旷野,混乱而贫瘠,那新生的契约符文虽散发着温润光芒,却也无法立刻抚平强行融合与空间穿梭带来的神魂创伤。
灵力彻底枯竭,经脉空荡萎缩,传来阵阵针扎似的刺痛。左手腕上的青铜手镯黯淡无光,冰冷地贴着皮肤,仿佛只是一件寻常饰物。万寂渊最后时刻强行撑开的契约领域,以及亡命穿梭空间裂隙,几乎榨干了他每一分潜力。
重伤,灵力枯竭,神魂损耗,钥匙沉寂。
这是他自重生以来,最为狼狈和虚弱的时刻之一。
然而,与以往被规则反噬、根基受损时的绝望不同,此刻叶凡的心底,却燃烧着一团不灭的火。那火,源自识海中那枚沉浮的契约符文,源自成功虎口夺食、重创清道夫的快意,更源自那实实在在削减了五十万的债务!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片位于巨大残骸阴影下的荒凉戈壁,头顶是永恒不变的归墟黑暗,远处隐约可见更多扭曲的、不知是何年代的建筑或舰船残骸轮廓。寂静之力依旧弥漫,但比万寂渊边缘稀薄了许多,空间结构也相对稳定。
“暂时……安全了。”他沙哑地自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当务之急,是恢复一定的行动能力和自保之力。他尝试内视,体内情况糟糕透顶,暗金金丹光芒晦暗,旋转缓慢,如同生锈的齿轮。生命印记与寂静权柄也因过度消耗而变得微弱。
他首先尝试运转最基本的引气法诀,试图从这贫瘠的归墟环境中汲取一丝灵力。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在沙漠中挖掘渗水,吸入体内的归墟之力还需经过生死平衡意境的初步转化,才能化为己用。
但叶凡的意志早已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得坚如磐石。他忍受着痛苦,一丝丝,一缕缕,极其耐心地引导、转化着微薄的灵力,滋润着干涸的经脉与丹田。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微弱的、带着生死轮转意境的暗金色灵力重新在经脉中生成、流淌时,叶凡几乎要发出满足的叹息。这丝灵力虽少,却意味着希望,意味着他正在从谷底向上攀爬。
他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这丝灵力,优先滋养受损最重的经脉和脏腑。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沉入识海,靠近那枚新生的契约符文。
符文复杂无比,由无数细小的、流动的光痕构成,蕴含着关于“约定”、“承诺”、“交换”、“秩序”、“代价”等诸多古老真意。仅仅是初步接触,叶凡便感觉自己的神魂如同被投入了一座无尽的图书馆,浩如烟海的信息冲击而来。
他不敢贪多,只选取了最为基础、关于如何温养与运用这契约之力的片段信息进行理解。他发现,这契约之力并非单纯的攻击或防御能量,它更像是一种权限,一种规则,能够引动冥冥中存在的“契约网络”,对誓言、承诺、债务乃至某种广义的“交换关系”产生影响。
“或许……对解决债务有帮助?”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很快被他压下。现在的他,连理解这力量都勉强,更遑论运用其干涉那源自“彼岸”的庞大债务。
就在他初步稳定了体内一丝灵力,并对契约符文有了最粗浅认知时,一直沉寂的脑海深处,那毒舌贪财的地府KpI系统,终于再次发出了提示音。这提示音似乎比往常少了一丝机械,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趋于稳定,意识恢复清醒。】
【开始结算万寂渊事件相关收益与状态更新……】
【主要目标:获取太古盟约核心碎片——完成度100%。评价:卓越。功绩点+。】
【次要目标:破坏清道夫熔炼仪式——完成度85%。评价:优秀。功绩点+。】
【债务减免:彼岸点(基于契约核心碎片获取及对宏观契约平衡的贡献)。】
【当前债务总额:-2,540,300彼岸点。日息调整为约一万七千点。】
【当前功绩点:+
= 点。】
【状态:重伤(中度),灵力枯竭(恢复中,当前约3%),神魂损耗(重度),钥匙(青铜手镯)能量耗尽(沉寂期,预估温养周期延长至三个月)。】
【警告:宿主已正式进入归墟海眼深层区域,坐标未知,环境威胁等级:高。清道夫残余势力及净教潜在威胁依然存在。】
【检测到宿主识海融合“太古盟约核心碎片(未完全融合)”,契约权柄初步觉醒。系统数据库部分隐藏信息解锁……】
一连串的信息刷过,叶凡默默消化着。功绩点的大幅增加和债务的巨额减免让他精神一振,但伤势和钥匙的沉寂也提醒着他现实的严峻。
最后一条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系统数据库解锁?
他心念一动,尝试沟通系统。“调取新解锁的隐藏信息,关于‘彼岸回响’。”
短暂的沉默后,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仿佛穿透万古的悠远:
【信息条目:彼岸回响。】
【权限等级:契约相关(初步)。】
【描述:彼岸,概念之始,规则之终,亦为万债之源。其并非绝对沉寂,偶尔会因某些强大的契约完成、宏愿实现、或巨大因果了结,而产生跨越界限的‘回响’。回响表现形式不一,可能为信息碎片、规则投影、力量涟漪,乃至……短暂的通道显现。】
【关联性:宿主成功获取太古盟约核心碎片,此举对维系诸天部分古老契约平衡具有重大意义,已初步满足引动‘彼岸回响’之条件。归墟海眼作为靠近规则终末之地,与彼岸存在天然薄弱点,感知回响几率提升。】
【提示:注意感知周围环境异常,尤其是与契约、债务、因果相关的规则波动。‘回响’可能蕴含机遇,亦可能伴随未知风险。谨慎对待。】
“彼岸……回响?”叶凡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原来如此,这第十八卷的名称“盟约重光与彼岸回响”,竟应验在此处。自己获取盟约碎片,重光契约,竟然有可能引动那神秘“彼岸”的回应?
这究竟是福是祸?那日息近两万的庞大债务源头,会通过这“回响”带来什么?是新的转机,还是更深的陷阱?
他强撑着坐直身体,顾不得牵动伤势,全力展开真实视界,同时将那一丝微弱的神识混合着刚刚领悟的契约感知,向四周细细探寻。
戈壁依旧荒凉,死寂。除了永恒的归墟黑暗和冰冷的沙石,似乎什么都没有。
但就在他即将放弃,以为那“回响”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时——
一丝极其微弱的、完全不同于归墟死寂与寂静之力的奇异波动,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他远超常人的契约感知中,荡开了一圈涟漪。
那波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终结”与“源头”并存的气息,仿佛来自遥不可及的彼岸,又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关于“债务”的烙印之上。
波动转瞬即逝,再无痕迹。
叶凡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爆射,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虚弱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驱散了不少。
彼岸回响,真的存在!
虽然不知其具体形态与含义,但这无疑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线索,一条可能直指债务本源的道路!
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在这片神秘的归墟深层区域活下去,然后,去主动追寻那来自彼岸的回响!
新的征程,已在脚下。而这一次,他的目标,或许将触及那一切因果与债务的终极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