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叶凡背靠着巨大的残骸,剧烈喘息,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牵扯着五脏六腑的伤口。肩膀和肋部被银色光束擦过的部位,传来持续的、如同生命本源被蛀空的虚弱刺痛,那灰败的痕迹顽固不化,阻碍着生机的自然恢复。
体内灵力再次濒临枯竭,暗金金丹的旋转近乎停滞。方才为了对抗那诡异的“强制征收”,他强行催动契约符文、生命印记与寂静权柄,虽侥幸打断了进程,却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伤势更重一分。
那银色人形——暂且称之为“征收者”——的消失并未带来丝毫安全感。叶凡很清楚,那东西绝非实体生物,更像是一种基于某种规则(很可能是彼岸债务规则)的自动执行机制。它因“回响”或被自身债务与契约气息吸引而来,一次失败,未必不会卷土重来,或者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不能坐以待毙……”叶凡咬着牙,忍受着全身的剧痛和虚弱,挣扎着盘膝坐好。他必须尽快恢复一丝力量,至少要有启动暗影遁符的能力,离开这个刚刚爆发过冲突的是非之地。
他再次尝试运转基础引气法诀,但这一次,效果微乎其微。归墟之地的能量本就贫瘠且难以吸收,加之他伤势过重,经脉萎缩,效率低得令人绝望。照这个速度,想要恢复到能使用遁符的程度,恐怕需要数日之久,期间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致命。
目光扫过周围死寂的灰色沙砾和冰冷的残骸,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重生以来,他多次濒临绝境,但这一次,敌人并非某个具体的修士或势力,而是某种冰冷无情、直接针对他存在根本的规则造物。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左手腕那黯淡的青铜手镯上。钥匙沉寂,无法依靠。又落在识海中那枚沉浮的契约符文上。这新获得的力量,方才似乎对那“征收者”有奇效,但该如何运用?
“契约……债务……征收……”叶凡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刚才短暂而凶险的交锋。那征收者的行为模式,像极了某种强制性的“讨债”。而自己的契约符文,似乎具备某种“抗辩”或“协商”的权限。
“如果无法立刻恢复力量,或许……可以尝试从‘规则’层面与之周旋?”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既然那征收者是基于规则行事,那么理论上,掌握着更高等契约权限的自己,或许能在规则框架内,找到一线生机。
他沉下心神,不顾神魂的疲惫与刺痛,再次将意识聚焦于识海的契约符文。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去理解那些浩如烟海的复杂信息,而是集中全部精神,去感知、去共鸣符文本身所代表的“契约”本质。
他回忆起过往经历中与“契约”相关的片段:与地府系统的绑定(虽是被迫),与往生客栈的交易,甚至更早前世作为巡雷仙尊时立下的一些大道誓言……所有这些,都蕴含着“约定”、“交换”、“责任”与“权利”的要素。
“契约,并非单方面的索取,而是双方权利义务的平衡……”叶凡福至心灵,捕捉到了一丝关键。那征收者只强调了“债务”和“强制征收”,却似乎忽略了契约中可能存在的其他条款,比如……在特定条件下的“履行宽限”、“债务重组”,甚至……“以物抵债”?
他尝试着,将自己对“契约平衡”的这一丝领悟,混合着自身那微不可察的契约权限,化作一股无形的意念波动,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更像是一种“声明”或“质询”,向着周围虚空,尤其是可能还残留着征收者规则痕迹的区域,缓缓扩散开去。
“吾身负契约之权,债务虽存,然征收需依‘约’而行!汝之行为,可有‘公平’与‘对等’之凭?”
这意念波动微弱至极,如同风中残烛,在广袤死寂的归墟深层,几乎激不起任何涟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有任何回应。叶凡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难道自己猜错了?这契约权限对那冰冷的规则造物无效?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另想他法时——
异变突生!
并非征收者去而复返,而是他身下那片灰色的沙地,以及旁边那巨大的金属残骸,忽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但精纯无比的生机,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寂静之力,如同地底渗出的泉水,从沙地深处,以及那金属残骸的某些缝隙中,缓缓弥漫开来!
这生机与寂静之力并非无主之物,叶凡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与这片土地、这些残骸紧密相连,是它们历经万古沉寂后,残存的最后一点本源。而此刻,这些本源力量,正被一股无形的、源自规则层面的力量,从它们“体内”强行抽取出来,化作丝丝缕缕肉眼难见的流光,如同受到指引般,汇向叶凡的身体!
“这是……”叶凡先是一惊,随即猛地反应过来!
契约的回应!不是来自征收者,而是来自这片归墟之地本身!
他方才那基于“契约平衡”的意念质询,似乎引动了某种更深层次的规则。征收者无法直接掠夺他的生命和灵力,但规则判定,他可以“征用”周围环境中存在的、无主的(或所有权模糊的)能量与生机,来弥补自身的消耗,作为一种临时的“债务履行缓冲”!
这是一种另类的、“被应允”的掠夺!
叶凡来不及细思这其中的规则逻辑,立刻收敛心神,全力引导这些汇涌而来的生机与寂静之力。这些力量虽然微弱,但极其精纯,远超他从环境中缓慢汲取的归墟之力。
丝丝清凉的生机融入干涸的经脉与受伤的血肉,那两处灰败痕迹的蔓延被遏制,甚至开始极其缓慢地淡化。精纯的寂静之力则抚慰着躁动疲惫的神魂,让他混乱的识海稍微清明了一些。更重要的是,这些力量无需过多转化,便能被他的生死平衡意境快速同化吸收,补充着近乎枯竭的灵力。
暗金金丹的旋转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了一丝!
虽然这点补充对于他整体的伤势和消耗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但这无疑是一条全新的、高效的恢复途径!是在这绝境中撕开的一道口子!
叶凡心中振奋,持续维持着那“契约平衡”的意念波动,同时加速吸收着来自环境的“馈赠”。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被规则认可的“抽水机”,虽然功率不大,却在源源不断地从这片死寂之地榨取着残存的生机与力量。
【触发隐藏机制:契约权限引动环境能量补偿(临时)。】
【状态:重伤(中度),灵力枯竭(恢复中,当前约8%),神魂损耗(重度),钥匙(青铜手镯)沉寂。】
【债务状况:-2,540,300彼岸点(日息约一万七千点)。功绩点:。】
【警告:该补偿机制可能引动环境反噬或其他规则侧目,需谨慎使用,持续时间未知。】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证实了叶凡的猜想。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体内一丝丝重新积聚的力量,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虽然前路依旧艰险,但至少,他找到了一条在这归墟深层,与那诡异规则共舞,甚至利用规则为自己争取生机的方法。
彼岸回响带来的不全是灾厄,或许也藏着在绝境中破局的钥匙。他需要更深入地理解这契约之力,在这片法则交织的险地,闯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