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首关注的是下一任主君的偏好,如果他自己乃至他身边的人都这样做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士人想必也会这样做,并且这样认为。
他们的日子终究会好过一点。
山高皇帝远的可能除外。
而多数士人关注的则是那句“以法治国”。若是哪一门垄断了也就罢了,必然会引起文武分流。可如今在百家争鸣的末期,还能勉强抓到百家争鸣的“尾巴”的那种。
看未来秦太宗的意思,估计还想掀起第二场百家争鸣。
法家!凭什么又是法家独得殿下青睐?
难道就凭它是扎根于老秦故土的原生学问?
儒家、道家、墨家、兵家、纵横家……这诸多璀璨星辰,难道就不配照耀大秦的未来之路?
殿下!您倒是开金口说句话啊!殿下!!!
嬴炎不太想说话,尤其是被那么多人看猴一样的目光灼灼的盯着。
法家在李斯倒台之后选出的表面领头人是一位青年,当年范雎的后人。
当年秦庄襄王嬴异人回国,范雎出了不少力。后来范家倒台之前,靠着曾经帮助过秦庄襄王的恩情,至少没有像是白家一样彻底离开朝堂。
天幕透露出“秦太宗”认为范雎有功之后,法家之中的那位范家后辈,自然而然的就被推举到了前面。
一个个暗中操作,这个范家的小辈愣是有资格在嬴政嬴炎面前站着了。
上位者的一点点偏向,就足以让一个家族起死回生。
嬴政倒是有意扶持他,不过范越上限不高,到不了三公九卿,只适合当一位刷贤名的工具人。
比如现在——他甚至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一眼还待在臣子堆里面低着头的范越,嬴政移开视线。
算了,鹌鹑也有鹌鹑的好处。至少下一代法家成长起来之前,范越不会犯什么大错误。
天幕——
【第二日清晨,赵佗才鬼鬼祟祟的到了府上。
一进门,这才放松下来对着张行之大倒苦水:“张老弟!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疯?!那破信里是写了玉玺在你怀里还是咋的?!招呼不打策马就跑!”
“你可知你这一跑,害得老子被那群如狼似虎的官兵当场扣下,盘问了足足一个时辰?!祖宗十八代都快被他们翻出来了!!!!!”
张行之半路上收到一封飞鸽传书之后就策马跑了。只留下他和官兵面面相觑。
但凡大秦没乱的时候,那种等级的兵见到他只有行礼的份!!
张行之尬笑一声,摸摸鼻子心虚的移开视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赵佗继续吐槽:“还有,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让公子落脚在这赵国故都?!这里的人对咱们秦人的恨意,都快凝成冰碴子了!”
“亏得我在百越风吹日晒,口音糙得跟砂纸似的,不然,就凭我这张老秦人的脸,走不出三条街,就得被那些念旧的赵人用臭鸡蛋烂菜叶砸个头破血流!可怜我一把年纪……”
“别吵了,先进来,免得吹风着凉。”嬴炎背着手从屋里走出来,杀死了这场吐槽。
现如今已经十一月,稍微不注意一点的真的有可能得风寒。
“好嘞!”赵佗麻溜变脸,乐呵呵的就跟着公子后面进去了。
屋内嬴元扶着脑袋,身上已经换上了主君同款麻布衣,整个人还在发呆,不过专业素养还在,人一进来人马上就进入了状态。
“赵将军,许久不见。”
赵佗和嬴元交集不多,只能算是互相知道有那么个人的程度。
赵佗微微叹气:“元大夫,节哀顺便。”
赵佗根本不清楚嬴元的家世,只是觉得嬴元失去了稳定富足的生活,觉得这件事需要嬴元节哀顺变,算是一种玩笑,根本不知道他精准的踩雷了。
只见嬴元脸色一变,笑了笑:“我会的。”
嬴炎瞅了赵佗一眼:“赵将军,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等会儿去抽个签之类的,你今天的运气着实不错。”
赵佗浑然不觉自己捅了多大的马蜂窝,竟真的顺着杆子往上爬,咧嘴笑道:“公子说得是!我也觉得今天运气着实不赖,逢凶化吉!回头定要找位有道行的方士好好瞅瞅!”
人尚未齐备,嬴炎交代了一句让他们稍候,便转身又回了书房。
陈胜吴广起义已经接近末期,刘邦、项羽、英布皆已经杀秦吏起义,他只来得及在他们几个出名一些的身边安插内应,介于是刚刚起义就跟着他们的,后期应该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这是穿越者的优势之一。
可恶!但凡他恢复的再早一些,别的不说,刘邦、英布这两个本身反秦意识不算强烈的就能直接收入麾下。项羽有些难,但是靠着大秦的大军压境未必不能杀他以绝后患。
哪里需要像是现在这样束手束脚!
你问他为什么不在之前就试图杀掉项羽?
呵!你不会觉得他之前没试过吧?
派人暗杀、挑拨都试过了,他自己亲自过去的时候也愣是找不到机会。
旁边,放着一封来自会稽的信,项羽已经杀了原本打算起兵的会稽郡守,渡江西进了。
项羽现如今还是在试图说服他。
但凡嬴炎不是大秦宗室子弟……那也不会同意。
项羽后期的杀人屠城他根本接受不了。没有时舟的记忆也接受不了。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嬴炎的思绪。
“主君,”门外传来陈平的声音,温润平和,彬彬有礼,听不出任何情绪,“平可否入内一叙?”
“进。”嬴炎放下笔,收敛起眼中的戾气。
陈平推门而入,步履从容。他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目光在嬴炎案头的地图上飞快地扫过,随即垂眸。
并未立刻切入主题,而是如闲话家常般,问候了嬴炎的饮食起居,对邯郸风物也略作点评,言辞得体,滴水不漏。
寒暄片刻,气氛铺垫得恰到好处时,陈平话锋一转,终于步入正题:“主君,敢问平可有一处做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