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桨的轰鸣声撕裂了港口的夜空。
“呼呼呼——”
狂风灌进机舱，吹得韩琳的作战服猎猎作响。她一只手死死抓住舱门边缘，另一只手举着夜视望远镜，向下看去。
下方，羊城港灯火通明，集装箱堆砌如山。
“报告位置！”韩琳对着喉部的通讯器喊道。
“已抵达目标上空！c-7泊位！发现目标船只！”驾驶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
韩琳的视线锁定在那艘停靠在泊位上的中型货轮。
那艘船的船体锈迹斑斑，甲板上杂乱无章，在周围整洁的货轮中，像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货轮的甲板上，一台吊机正在运转。
一个标准尺寸的冷藏集装箱被吊起，缓缓地朝着码头上的一辆重型卡车移去。
那辆卡车的货柜门已经打开，正准备接收这件“货物”。
“他们在卸货！”韩琳的声音发冷，“他们想把东西用卡车运走！”
“队长！我们必须阻止他们！”耳机里传来队员急切的声音。
韩琳没有回答。
她的脑子里回响起莫盖那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
“蠢货。”
现在，她亲眼看到了这场瘟疫扩散的第一步。
“降落！”韩琳下达命令，“所有人，索降！一组控制船只，二组控制卡车！快！”
直升机开始盘旋下降。
刺耳的警报声在港口上空回荡。
“Go！Go！Go！”
舱门打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顺着缆绳，如同黑夜中的猎鹰，扑向下方那艘罪恶的船只。
韩琳是第一个落地的。
她的作战靴重重地踏在冰冷的甲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几乎是同时，枪声响了。
不是他们开的枪。
是船上的船员。
那些穿着破烂背心，光着膀子的船员，从船舱的各个角落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
手枪，步枪，甚至还有砍刀。
他们根本不是普通的船员，他们是一群亡命徒。
“砰！砰！砰！”
子弹打在士兵们身前的防弹盾牌上，迸发出密集的火花。
“还击！控制他们！”
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组成战斗队形，精准的点射声响起。
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所谓的亡命徒，在真正的国家暴力机器面前，不堪一击。
不到三十秒，甲板上的抵抗被彻底粉碎。
所有船员都被缴械，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的味道。
韩琳没有管那些俘虏，她快步冲向那辆已经停在码头上的卡车。
二组的士兵已经控制了司机，正用破门器强行打开车厢。
“哐当！”
车厢门被打开。
里面，一个白色的冷藏集装箱，正静静地躺着。
箱体上，还带着冷凝的水珠。
一名穿着防护服的检测员冲上前，用仪器在箱体外围扫描。
“报告！箱体密封完好！内部低温休眠系统正常！”
韩琳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赶上了。
就在这时，她的通讯器响了。
是一组的队长。
“韩队！船上……有点不对劲！”
韩琳心里一紧。“说！”
“我们清点了货仓，在甲板上发现了一个空的集装箱固定架！”
空的？
韩琳的瞳孔缩紧。
她转身，大步走回船上。
甲板上，一个光着膀子，满身纹身的男人正被两个士兵按在地上。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无所谓的、轻蔑的笑。
韩琳走到他面前，蹲下。
“还有一个箱子，在哪？”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男人看了她一眼，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什么箱子？老子不知道。”
韩琳站起身，对着旁边的士兵偏了一下头。
士兵会意，枪托狠狠地砸在男人的肚子上。
“呃啊——！”男人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我再问一遍，另一个箱子，在哪？”
男人喘着粗气，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
他抬起手，指了指那个空的固定架，断断续续地说：“那……那个箱子？”
“对。”
“靠岸的时候……船长就让我们打开了。”男人一边说，一边用手挠着自己的胳膊，好像很痒。
“打开了？”韩琳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是啊，”男人一脸莫名其妙，“船长说，让里面的小宝贝们……透透气。”
韩琳的视线，死死地落在了他正在抓挠的胳膊上。
那里，一片红肿。
红肿的中心，是一个个密集的，被蚊虫叮咬后留下的小包。
不止是他。
韩琳的视线扫过甲板上所有被俘的船员。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在不自觉地抓挠着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脖子、小腿、后背……
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无所谓。
不就是被蚊子叮了几口吗？
在这艘终年飘在海上的破船上，这再正常不过了。
韩琳的身体，开始发冷。
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彻骨的冰冷。
她终于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莫盖那句“蠢货”的真正含义。
他们所有人，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们以为这是一场需要争分夺秒的拦截战。
不。
当这艘船靠岸的那一刻，战争，就已经输了。
这些被叮咬的船员，就是移动的传染源。
而那些被放出来的，数以百万计的“蚊子”，此刻，已经随着港口的海风，飞向了这座拥有两千万人口的超级城市。
“嗡嗡嗡……”
韩琳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亿万只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
她猛地抓起胸前的通讯器，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里面嘶吼：
“呼叫总指挥部！呼叫总指挥部！”
“一级警报！一级警报！”
“目标已经扩散！重复！目标已经扩散！”
“这不是演习！”
“羊城……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