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科钦港,到了。
林正站在驾驶室里,手心全是汗。
求援信号发出后,他们得到了航道许可。
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艘船的故障是假的。
万一被检查出来……
“都别愣着。”
莫盖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驾驶室。
“林正,老王,跟我来。”
莫盖转身,走向通往底舱的通道。
林正和刚刚赶来的轮机长老王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船舱底部,轮机舱。
巨大的柴油主机发出沉闷的轰鸣,整个空间闷热、潮湿,充满了机油味。
老王是这里的主人,他熟悉每一根管线,每一个阀门。
莫盖在一台看起来极其复杂的机器前停下脚步。
那是主机的冷却循环泵。
“老王。”莫盖指着泵体侧面一个黄铜阀门,“看到那个压力溢流阀了吗?”
“看到了,莫先生。”老王点头,“一次毛病没出过。”
“现在,让它出一次毛病。”
莫盖递给他一把巨大的扳手。
老王懵了。
“莫……莫先生,您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莫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用扳手,把它拧死。比标准扭矩,多转三圈。”
老王的脸瞬间白了。
“不行!绝对不行!”他头摇得像拨浪鼓,“多转三圈,阀门内部的弹簧就会超过屈服极限,彻底卡死!冷却液压力一旦过高,整个管路都会爆开!主机会直接拉缸报废!”
“没错。”莫盖看着他,“我就是要它报废。”
“……”
老王彻底傻了。
旁边的林正也听傻了。
这是什么操作?
为了演戏,直接把船的心脏给废了?
“还不止。”莫盖又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钢锉,递给老王。
“拧完之后,在阀门的外壳上,这个位置,”他用手指在黄铜外壳上划了一下,“给我锉一道半毫米深的划痕。”
“为什么要这么做?”老王下意识地问。
“为了让它看起来更像真的。”莫盖解释道,“金属疲劳导致的断裂,从来都不是平整的。有这道划痕作为应力集中点,等泵体一震动,裂纹就会从这里开始蔓延。任何一个检查员来看,都会判定这是一起典型的、因为长期使用导致的疲劳损坏事故。”
老王拿着扳手和钢锉,手在抖。
林正看着莫盖,喉咙发干。
“执行命令。”莫盖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正一咬牙,对老王说:“老王!听莫先生的!”
老王看着莫盖那平静的脸,最后,把心一横。
“干了!”
“咔——咔——”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在轰鸣的轮机舱里响起。
……
一小时后。
“远望号”在引导船的牵引下,缓缓靠向科钦港一个偏僻、破旧的维修泊位。
“砰!”
船体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响彻全船!
轮机舱里,滚烫的蒸汽夹杂着冷却液,从爆开的管路里喷涌而出。
主机发出一阵不甘的哀鸣,彻底熄火。
船,死在了泊位上。
印度的港口官员和维修工程师很快赶到。
他们看着轮机舱里的一片狼藉,对着那个断裂的阀门指指点点。
最终,一个胡子拉碴的印度工程师,用一口咖喱味的英语,给出了结论:
“哦,典型的金属疲劳,老伙计,你们的船太老了。”
林正站在一边,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