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裹着麦秸秆的焦香,漫过乡校的土围墙时,陆瑶正蹲在教室后墙的空地上,领着几个孩子翻整那片巴掌大的“试验田”。地里种着她从空间里悄悄挪来的半畦菜苗,翠绿的生菜和油麦菜顶着晨露,在阳光下嫩得能掐出水——这是她给孩子们开的“自然课”,既教他们认识植物,等菜熟了,还能给家里困难的孩子添点口粮。
“陆老师,这菜长得真快!”扎着羊角辫的小花蹲在畦边,指尖轻轻碰了碰菜叶上的露珠,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我娘说,家里的菜苗要十天才冒芽,咱们这三天就长这么高了。”
陆瑶手里的小锄头顿了顿,笑着揉了揉小花的头:“因为咱们天天给它晒太阳、浇水,用心照顾它呀。就像读书一样,每天多学一点,慢慢就有进步了。”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老师挎着个竹篮跑过来,额头上沁着薄汗:“陆老师,不好了!二柱娘把孩子从课堂上拽走了,说秋收忙,要他回家割稻子,还说读书没用,不如早点下地挣工分!”
陆瑶心里一沉,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二柱是班里最刻苦的孩子之一,之前总逃学,后来喝了记忆草泡的水,上课格外专注,上次听写还拿了九十多分,怎么突然又要辍学?
“王老师,我去看看。”她拿起搭在田埂上的帆布包,快步往二柱家的方向走。乡路坑坑洼洼,路边的稻田里,村民们正弯着腰割稻,镰刀划过秸秆的“唰唰”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飘着成熟稻谷的甜香,可陆瑶心里却沉甸甸的。
二柱家的稻田就在村口,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着打补丁蓝布衫的妇人,正拽着二柱的胳膊往田埂上拖。二柱低着头,手里还攥着半本皱巴巴的语文书,眼泪砸在书页上,晕开了“锄禾日当午”的字迹。
“婶子,您先松开孩子。”陆瑶快步上前,轻轻拉住二柱娘的手腕。
二柱娘回头,看见陆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却还是梗着脖子说:“陆老师,您别劝了!俺家条件差,秋收少个人就少收好几斗稻子,二柱这娃笨,读书也读不出啥名堂,不如回家帮衬家里!”
“娘!我不笨!”二柱猛地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却字字清晰,“陆老师教我认了好多字,还会背《悯农》,我能考大学,以后让您过好日子!”
“考大学?”二柱娘嗤笑一声,眼圈却红了,“咱村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哪有那命?再说,你弟弟妹妹还等着吃饭呢!”她说着,又要拽二柱。
陆瑶连忙拦住,放柔了声音:“婶子,我知道您难。秋收忙,我可以帮二柱调课,上午上课,下午让他回家帮您干活,不耽误收稻子。而且二柱不笨,他这次听写考了九十二分,是班里的进步之星,再好好学,将来肯定有出息。”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筱棠上次寄来的细粮饼干——空间里种的小麦磨的粉,香得很。“这是我姐姐寄来的,您拿回去给孩子补补身子。二柱正是长身体、学知识的时候,耽误了太可惜。”
二柱娘看着油纸包里金黄的饼干,又看了看二柱期盼的眼神,手慢慢松了。她抹了把脸,声音低了下来:“陆老师,俺不是故意为难您……就是家里实在紧巴,二柱爹前两年伤了腰,干不了重活,地里的活全靠俺一个人……”
“婶子,我懂。”陆瑶蹲下身,帮二柱把书理好,“以后下午我让二柱早点放学,要是您忙不过来,我下了课也能来搭把手。您放心,我绝不会让孩子耽误学习,也不耽误家里干活。”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几声咳嗽,村里的老会计拄着拐杖走过来,笑着说:“他二柱娘,陆老师是真心为孩子好,你就听她的。这几天我看二柱放学回家,还教他弟弟妹妹认字呢,多好的娃!”
二柱娘咬了咬唇,终于点了点头:“那……就按陆老师说的来。二柱,你要是敢偷懒,娘饶不了你!”
二柱立刻破涕为笑,攥着书的手紧了紧:“娘,我不偷懒!”
送二柱回学校的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二柱小声说:“陆老师,谢谢您。我以后每天早起割完一垄稻子再上学,保证不迟到。”
陆瑶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又暖又酸:“不用起那么早,好好睡觉才有力气读书。要是早上忙,迟到一会儿也没关系。”
回到学校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孩子。见陆瑶和二柱进来,孩子们都抬起头,小石头率先站起来:“陆老师,我们以为二柱不来了,都在帮他抄笔记呢!”
陆瑶看着桌上摆着的几本歪歪扭扭的笔记,眼眶一热。她走上讲台,敲了敲黑板:“同学们,今天我们继续学《悯农》,学完之后,咱们去田埂上看看,农民伯伯是怎么种庄稼的,好不好?”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脆得像刚摘的脆枣。
下午的课,陆瑶果然提前半小时放学,让孩子们回家帮家里干活。她自己则提着帆布包,往二柱家的稻田走去——答应了要帮忙,自然不能食言。刚走到田埂,就看见小石头带着几个孩子,正蹲在地里帮二柱拾稻穗。
“陆老师!”小石头看见她,举着一把稻穗跑过来,“我们放学早,就来帮二柱了!您教我们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费粮食!”
陆瑶看着孩子们小小的身影在稻田里穿梭,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挽起裤腿,走进田里,和孩子们一起拾稻穗、捆秸秆,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却觉得格外踏实。
傍晚回家时,陆瑶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站在老槐树下,穿着件的确良衬衫,手里夹着个公文包,正打量着学校的土坯墙。见陆瑶过来,他主动走上前:“你就是陆瑶老师?我是乡教育组的李干事,今天来了解一下你教学的情况。”
陆瑶心里咯噔一下——乡教育组突然来人,是出什么事了?
李干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带着几分严肃:“陆老师,有人反映你在学校里给学生喝‘不明液体’,说那东西能让孩子变聪明,是不是有这回事?”
陆瑶心里一紧,瞬间明白是有人起了疑心。她定了定神,从容地说:“李干事,那不是什么不明液体,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安神茶。孩子们早上起得早,还要帮家里干活,上课容易打瞌睡,那茶是用薄荷、甘草这些常见的草药泡的,能提神醒脑,没有副作用。”
“哦?”李干事挑眉,“可有人说,喝了你的茶,孩子记东西特别快,之前连名字都写不全的,现在能背整篇课文,这未免太奇怪了吧?”
陆瑶笑了笑,从帆布包里掏出教案本,翻到后面的听写记录:“李干事,您看,这是孩子们这一个月的听写成绩,不是突然变好的,是一天天进步的。我只是根据孩子们的情况,调整了教学方法,把课本知识和农村的生活结合起来,再加上孩子们自己努力,才有的效果。”
她又指着教室后墙的“试验田”:“您看,我还带孩子们种庄稼,教他们观察植物生长,这样既能让他们劳逸结合,又能理解课本里的知识。至于那茶,您要是不放心,可以拿去化验,里面全是普通的草药。”
李干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又翻了翻听写记录,脸色缓和了些:“原来如此。陆老师,你年轻有为,能想到这么多好方法,不容易。不过,以后用草药给孩子喝,还是要提前跟家长和学校说一声,免得引起误会。”
“是,我记住了。”陆瑶松了口气,笑着点头。
送走李干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陆瑶坐在教室的课桌上,看着窗外的月光,从帆布包里掏出筱棠的回信。信上写着:“瑶瑶,空间里的记忆草我又培育了一批,更温和了,你要是不够用就跟我说。家里一切都好,你姐夫最近在研究新的育种技术,说要让村里的粮食产量再翻一番……”
陆瑶摩挲着信纸,嘴角扬起笑意。她知道,前路或许还有波折,但只要看着孩子们眼里的光,看着家人在身后支持,就没有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
夜风穿过教室,吹动了桌上的教案本,书页哗啦啦地响,像是在诉说着这秋忙里的暖光,和那些关于希望与成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