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清溪村裹着层薄凉，晨雾漫过村头的石桥时，段家的鸡还没打鸣，西厢房的窗纸上就先映出了两道身影——筱棠正蹲在竹筐边，小心翼翼地往水桶里舀灵泉水，桶里三条银闪闪的灵鱼摆着尾，鳞片上沾着的水珠滚落在桶底，溅起细碎的声响。
“轻点舀，别惊着鱼。”陆衍站在旁边，手里拎着个密封的玻璃取样瓶，声音压得极低，“王教授他们快到了，说是八点准时村口集合，咱们得提前把‘样本’备好。”
筱棠点头，指尖掠过灵鱼光滑的鳞片，轻声道：“放心，这三条是我特意挑的，活力最足，鱼鳞、鱼血的样本应该够他们用了。”为了掩人耳目，她昨儿特意让六哥明浩在村西头的小溪边搭了个简易木棚，对外只说“陆衍托人找到的野生珍稀鱼，暂养在溪水里观察”，连家里人除了爷爷和几个哥哥，都没细说实情。
两人拎着水桶往村西头去时，天刚蒙蒙亮，路上撞见背着竹筐去割猪草的张婶，她老远就笑着喊：“筱棠、小陆，这大清早的，拎着桶去干啥呀？”
“陆大哥说想看看咱溪里的鱼，找几条回去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帮村里搞点水产养殖。”筱棠笑着回话，语气自然得像说寻常事，水桶被她往身后藏了藏，只露出桶沿的水珠。
张婶闻言眼睛一亮：“哟，那可太好了！要是能养鱼，咱村又多条活路！”她没多问，摆摆手就往坡下走，心里还盘算着回头跟家里那口子说说这事。
到了小溪边的木棚，陆衍先把水桶放在提前铺好的干草上，又从帆布包里掏出块深色的布，搭在桶上挡了挡——灵鱼的银鳞在光下太扎眼，怕引来不必要的好奇。刚收拾妥当，就听见村口传来了自行车铃铛声，伴着几句说话声。
“应该是王教授他们到了。”陆衍抬眼望了望，对筱棠道，“你在棚里等着，我去接他们过来，就说你是帮着照看‘野生鱼’的村民。”
筱棠应了声，蹲在桶边，指尖轻轻碰了碰灵鱼的背——小家伙们像是通人性，竟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指尖，没半点惊慌。
不多时，陆衍就领着三个人过来了。走在最前头的是个头发花白、戴着厚镜片的老人，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手里拎着个旧公文包，想必就是陆衍提过的农科院王教授；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都穿白大褂，手里抱着检测仪器和记录本，看着透着股书生气。
“王教授，这就是我跟您说的‘野生珍稀鱼’，暂养在这儿。”陆衍掀开桶上的深色布，指着里面的灵鱼，语气刻意放得平常，“这鱼是前几天在溪上游的深潭里发现的，数量不多，看着跟普通河鱼不一样，就想请您来看看。”
王教授一看见桶里的灵鱼，眼睛瞬间亮了，忙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扶了扶眼镜，连呼吸都放轻了：“这鱼……鳞片的光泽不对啊，寻常野生鱼哪有这么细的鳞？而且这气息——”他凑到桶边闻了闻，眉头微挑，“没有土腥味，反倒带着点清甘气，少见，太少见了！”
旁边穿白大褂的年轻姑娘掏出记录本，笔尖飞快地写着：“王教授，您看它的鳍，比同体型的鲫鱼要宽，尾鳍边缘有淡金色的纹路，之前的文献里没记载过这种特征。”
“先取样。”王教授摆摆手，语气急切又郑重，“小周，取鱼鳞样本，注意用无菌镊子，别损伤鱼体；小李，准备采血针，只取微量血样就行，这鱼看着金贵，可不能伤了。”
筱棠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熟练地操作——镊子轻轻夹下一片银鳞，放进密封袋里；采血针在鱼鳍根部轻点一下，极少量的淡红色鱼血就吸进了试管，全程不过几分钟，灵鱼只是摆了摆尾，竟没怎么挣扎。
“这鱼的应激反应也太弱了。”叫小周的年轻小伙忍不住嘀咕，“一般野生鱼见了人早乱撞了，这几条反倒温顺得很。”
陆衍适时接过话：“可能是溪上游的深潭水质好，没受污染，鱼的性子也野得少。对了王教授，您看这鱼大概能初步判断品类吗？”
王教授摇摇头，指尖在桶沿上轻轻敲着：“不好说。从形态上看有点像本地的马口鱼，但鳞片、鳍形和气味都不对，更像是……某种未被记录过的变种。关键还是得看检测结果，看看它的细胞结构和成分里，有没有特殊的东西。”他说着，眼神落在灵鱼身上，满是探究，“小陆，你说这鱼是在段家附近的溪里发现的？回头我得去上游看看水质，说不定跟水域环境有关。”
筱棠心里一动，忙道：“上游那片溪水流经我们家的草药田，平时我哥他们浇草药，偶尔会把田里的泉水引去溪里，说不定水质真跟别处不一样。”她故意把“灵泉水”说成“田里的泉水”，既解释了水质特殊的原因，又不会露馅。
王教授闻言更来了兴趣：“那正好，等取完样，咱们去草药田那边看看。你家的草药之前送检，药效比普通草药高三倍，说不定跟水质、土壤都有关系，要是能找到关联，对后续研究更有帮助。”
取样结束后，陆衍让小李和小周先带着样本去村口的拖拉机上放好（特意借了村里的拖拉机装仪器），自己则陪着王教授、筱棠往段家的草药田走。秋末的药田一片苍翠，桔梗的蓝紫色花苞缀在枝头，丹参的叶子泛着深绿，空气中飘着草药特有的清苦香气，混着灵泉水的甘味，闻着就让人心神清爽。
“你看这草药的长势，比我在别处见的都好。”王教授蹲在田埂上，伸手摸了摸丹参的叶片，指尖沾了点露水，“叶片厚实，颜色鲜亮，没有虫眼，一看就没打过农药，是纯生态种植。”
“都是按爷爷教的法子种的，不用化肥，浇的水也是从后山引的泉水。”筱棠笑着说，脚下轻轻踩着田埂上的青草，“之前陆大哥说，我家草药药效高，可能是泉水里有啥特殊成分，跟今天这鱼说不定是一个道理。”
王教授点点头，站起身望着整片药田，语气感慨：“现在好多地方为了产量，滥用化肥农药，像清溪村这样守着好山好水，踏踏实实种草药、养水产的，太难得了。要是这次灵鱼的检测能有突破，再结合你家草药的研究，说不定能打造出清溪村独有的农产品品牌。”
正说着，身后传来了明杰的声音：“筱棠，陆大哥，王教授，你们在这儿呢？妈让我来叫你们回家吃早饭。”
转头一看，段明杰肩上扛着把锄头，身上沾了点泥土，刘娟跟在他身后，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摘的青菜，见了王教授，腼腆地笑了笑，喊了声“王教授好”。
“这是我三哥段明杰，刚成婚不久，这是我嫂子刘娟。”筱棠笑着介绍，“三哥现在除了做木工，也帮着家里打理草药田。”
王教授看着小两口，笑着点头：“好，好，年轻有为，踏实肯干。你们段家这日子，是真往红火里过啊。”
往家走的路上，刘娟悄悄拉了拉筱棠的袖子，低声问：“小妹，刚才那鱼是你之前说的‘灵鱼’不？看着就跟普通鱼不一样。”
筱棠眨眨眼，小声应：“嗯，别跟外人说啊，等研究有结果了再告诉嫂子。”
刘娟连忙点头：“放心，我嘴严着呢。”她心里却悄悄叹服，小妹藏的“宝贝”可真不少，连鱼都这么特别。
回到段家时，早饭已经摆好了——玉米粥熬得稠稠的，就着腌黄瓜和煮鸡蛋，还有奶奶柳玉梅蒸的杂粮馒头，透着麦香。王教授和两个年轻人也没客气，坐下就吃，一边吃一边夸：“这馒头比城里买的有嚼劲，玉米粥也香，是正经的农家味道。”
“都是自家种的粮食，磨的面，熬的粥，您要是爱吃，回头带点玉米面回去。”李秀莲笑着给王教授添了碗粥，语气热络。
饭桌上，陆衍趁机问王教授：“您看这灵鱼样本，大概多久能出初步结果？”
“快的话三四天，慢的话一周。”王教授喝了口粥，放下碗道，“主要是检测活性成分，得用专门的仪器，不过我们带了便携式检测仪，先做个初步筛查，下午就能有个大概方向。”
筱棠心里松了口气，只要初步筛查能看出门道，后续的研究就能顺理成章地推进。
吃过早饭，王教授带着年轻人去村口的拖拉机上忙活初步检测，陆衍跟着过去帮忙，筱棠则留在家里，跟着三哥三嫂去草药田打理新栽的种苗——那是陆衍从农科院带回来的改良版桔梗苗，说是成活率更高，药效也可能再提升。
明杰拿着小锄头，小心翼翼地给种苗松土，刘娟蹲在旁边，学着筱棠的样子，把杂草拔掉，嘴里还念叨：“小妹，你看这苗是不是比之前的壮实？”
“嗯，陆大哥说这是选过种的，抗寒能力强，过冬不用盖太多草帘。”筱棠手里拎着水壶，往种苗根部浇着灵泉水（混了普通泉水，看着不显眼），“等明年春天开花，就能收桔梗根了，到时候跟农科院合作，定价能再高些。”
正说着，六哥明浩跑了过来，手里举着个信封，老远就喊：“小妹，陆大哥让我给你的，说农科院寄来的草药检测报告！”
筱棠心里一喜，连忙接过信封，拆开一看，里面是几张打印的检测报告，最上面一行写着：“段家草药（止血草、还魂草）成分检测报告”。她快速往下看，目光落在关键数据上——止血草中的凝血活性成分含量，是普通野生止血草的3.2倍；还魂草中的黄酮类化合物含量，超出常规样本2.8倍，下面还附着一行批注：“建议扩大种植规模，可作为优质原料开发药用产品”。
“咋样咋样？是不是好事？”明浩凑过来，探头探脑地问。
“是好事！”筱棠笑着把报告递给明杰，“三哥你看，咱家的止血草和还魂草，药效又被证实了，农科院建议扩大种植呢！”
明杰接过报告，虽然认不全上面的专业术语，但“3.2倍”“2.8倍”还是看得懂的，他咧开嘴笑，拍了拍手里的锄头：“好！那咱就把东坡那片空地也开垦出来，全种上草药！”
刘娟也笑了，眼里闪着光：“那以后咱家里的草药生意，就更稳当了。”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晨雾，洒在绿油油的药田上，新栽的桔梗苗沾着露水，透着勃勃生机。筱棠望着眼前的光景，心里满是踏实——灵鱼的检测有了盼头，草药的优势得到了证实，三哥嫂子和睦恩爱，家里的日子就像这秋末的药田，看似沉静，实则在悄悄积蓄力量，等着来年迎来更大的丰收。
不远处的村口，拖拉机旁传来了王教授的惊叹声，想来是初步检测有了发现。筱棠知道，属于段家、属于清溪村的好日子，还在往后头，一步一步，稳稳妥妥地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