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一家人都在,这个时辰大人睡不睡午觉迟许不知道,小孩子是肯定要睡一会儿的。
迟许没出声喊人,只用食指关节轻轻敲了敲门,随便敲几下就不敲了。
“欸,我怎么听见好像有人在敲门。”杨明雪推了一把张顺,见他睡的跟死猪一样,用力在他肩膀上拧了拧。
张顺嘶了一声,睁开眼望望睡在最里面的芝芝,不是没醒吗,他媳妇儿给他掐醒干啥?
杨明雪朝外面使了个眼色,小声道:“我听见有人敲门。”
张顺侧耳听了听,并没有听见有什么声音,又闭上了眼睛,嘟嘟囔囔地说:“你是不是听错了。”
“放屁,我就是听见了,你出去望一眼。”
张顺懒得动,敷衍道:“大白天的谁会来,肯定是你睡懵听岔了。”
“你不去我去!”
“得得得,我去,我去行了吧。”
张顺翻身起来,穿上鞋蹑手蹑脚走了出去,生怕动静大了会把芝芝吵醒,这丫头睡午觉被吵醒了那可是能哭上半天的,非得把嗓子嚎哑才罢休。
迟许犹豫要不要再敲一下,里头终于传来门被打开的声响。
张顺还以为是杨明雪听错了,没想到打开门还真有人,“迟许……这是弟夫吧?”
他没怎么见过景昱,当初他们才来的时候见过一眼,秦阳领他们选地方盖房子,他也在人堆里凑热闹,看了会儿觉得没意思就走了。
景昱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张大哥好。”他说话刻意压着音量,张顺他们明显是在家里睡午觉。
张顺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景昱周身气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们村子里也有几户人家娶的哥儿。
那赵德全家里最小的儿子也是个哥儿,全家人如珠似宝的养着,也没见像景昱这样。
他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目光直视过去,好像也没比景昱高多少。
“她们都在睡觉,你们俩过来有啥事儿啊?”
迟许把篮子递出去,“张大哥,这是我们自己做的玉米粑粑,别嫌弃。”
“这不能要,拿回去自己吃!”张顺不收。
迟许叹气:“张大哥家里天天吃肉,看不上我们这些东西也是人之常情。”
张顺平白无故被扣了一大顶帽子,立马急了,“哎!迟许你这臭小子,说的啥话!”
迟许微笑着,往他身后看看,“张大哥小声些,别把嫂子还有芝芝吵醒了,被骂了我们可不会帮你讲话。”
张顺开玩笑般在他肩膀捶了一下,“臭小子,还挺结实!”
“快进来坐坐,弟夫还是第一次来,你都不早点将人带来玩玩。”
“今天不是带他来了。”
迟许又把篮子往前推了推,“快点拿进去,把篮子还我,我们还要去李大哥那里。”
“李大眼那里?”张顺疑惑道:“你们去找他干什么?”
迟许于是又把周安的事讲了一遍,张顺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表情跟秦阳知道这件事后一模一样的难看。
“眼皮子浅的东西!”他低低骂了一声。
“你们等等,我带你们去找李大眼。”
“张大哥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就行。”
“你们过去能找到人才怪了。”
张顺转身急匆匆进屋,先到厨房一趟,又进了卧房告诉杨明雪一声,才又风风火火跑了出来。
等离他家房子远些了,他才终于能痛痛快快说话,“李大眼他们一家今天去他大伯家吃饭,你去的那会儿肯定没人在。”
迟许还以为他们去干嘛了,原来是去亲戚家吃饭,难怪上他们家去没见着人。
张顺察觉到自己先前说话有些故弄玄虚,嘿嘿笑着找补:“你们是不知道,芝芝起床气比驴撅蹄子还要厉害。”
他苦哈哈的撇起嘴,“我翻个身都不敢翻快了。”
景昱走在迟许旁边,安安静静的听他跟张顺讲话。
张顺倒是想跟他搭两句话,担心他光听他们俩讲,插不上嘴,无聊,可他又真的没有话可以跟他聊。
到了李大眼家,这次他们一家老小果然都在。
还没等迟许说明来意,张顺充当先锋,噼里啪啦把他们俩被周安糊弄欺负的事讲了一遍。
李大眼是家中老三,他爹娘跟他大哥住在一起,毕竟他是老大,家中大头的财产都给他了,李家一共两子一女,中间是李大眼姐姐,他是老幺。
“喝口茶水。”李大眼媳妇儿吴桂花端着茶水到堂屋,她顺势在李大眼旁边坐下。
“谢谢嫂子。”
李大眼年轻时在荆川做牙人,攒了钱,有次捡漏买了几间铺子,租赁出去每个月比他自己的工钱还要多得多,前年辞工没干了,他身体不错,再多干几年也行,可惜他们那里来了个关系户,明里暗里排挤他。
年轻时虽然心高气傲,居然还能受委屈些,年纪上来了反而不行了,一甩手干脆回了枣树村,每年去荆川收一次租金。
“不就是些玉米嘛,那周安做事不厚道,以后你长个记性,少跟他来往。”李大眼说。
迟许喝了口茶,摇摇头:“谁知道才买了几次他们就这样。”
李大眼起身甩甩手,活动活动四肢,大手一挥,十分爽快的要带他们去掰玉米,“走!你明天还要去镇上卖是不是?咱们别耽搁时间了,正好我也溜达一圈消消食。”
迟许端起面前吴桂花给他们俩放的茶水,一口气喝干净,“谢谢嫂子招待。”
不管怎么说,人家好心专门泡的,再叫别人倒回去那也太不识相了。
景昱连他都嫌弃,更别提这还是在别人家,他不想因为一时的面子功夫去要求他必须做什么,水可以不喝,饭也可以不吃,反正左右都还有他兜底。
吴桂花见状当即笑得合不拢嘴,打趣道:“早知道我该把水壶也一并端出来,还喝不喝?我去添。”她就喜欢迟许这豪爽劲儿。
迟许赶紧拦住她,“嫂子不用了,这两碗已经够了。”
吴桂花本想说景昱一口没喝,要不要倒些让他润润喉咙,又觉着自己这话说出口有点不好听,好像硬逼着人家非要她家水似的,于是闭口不谈,端着两只空碗走到院子中央目送他们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