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悄然而至,停了一段时间的雨或许又要开始挥洒大地,让河水再次变得浑浊,让泥土再次变得泥泞,让树叶更绿,草更长。
“莲心镇和黄花镇有什么不一样的?”景昱无聊问他。
“昨天我光想着快些回来,没仔细看。”
迟许接着又说:“东西卖完了我们好好逛一逛。”
景昱端坐在板车靠里的位置,他背后放了件迟许穿破的衣服,团成一团,勉强做个靠背,目光直视前方,天边大亮,山峦连绵起伏,有些鸟雀高高飞起,很有山水画中的意境。
“这板车你要借人家多久?”
“明天借完就不借了,咱们卖完东西,在镇上买一个,秦村长家的也是在镇上买的,顺便把浴桶也买回去。”
刘三娘早早就来了,她带着一个小板凳,上面缝了厚厚一层布,不然坐久了屁股疼。
板车行驶在道路上发出响声,响声停在刘三娘面前。
她抬起头,上面下来一个瘦高瘦高,白得发光的年轻哥儿,再一眼,她终于发现了推车的人是迟许。
“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刘三娘惊喜道:“这是你夫郎吧?”
迟许笑着点头,跟她贫嘴,“婶子眼睛真好,一眼就看出来了。”
刘三娘撑着膝盖起身,往他们板车上望了望,“你这次倒是真的多做了不少!这车要放我们后面才行,横着放正好,不过不好推进来,你等我把东西挪一挪。”
因为上次挨着迟许摆摊得了好处,多的是人想跟他们摆在一块儿,刘三娘帮迟许占了位置,人家问了以后,也把摊位给挪了过来,现在就他们这儿人多热闹。
“迟家的,你看着真苗条。”刘三娘没有其他的意思,只单纯第一眼看见景昱就这样认为,真瘦啊。
景昱听迟许讲过刘三娘,前天帮了他不少忙,所以他暂时忽略了她口中的‘迟家的’三个字。
“我身体不太好。”
与其跟别人解释一大堆他为何形销骨立的原因,还是这句话比较省事。
刘三娘挪开米酒,站在边上让迟许推车进去,一双眼睛总是控制不住的往景昱身上飘。
无他,实在是景昱长得太好看了些,就算瘦成这般,隐隐有些脱相,那也掩盖不了他五官的优越,周身气度也与寻常人不同。
“哎,我自己来就成!”刘三娘上去拦迟许。
迟许把刘三娘的东西归回原位,“没事儿,本来就该我动手。”
两人不像上次那般叽叽喳喳聊个没完,主要是因为景昱在这里,刘三娘总是不好意思开口。
迟许拿了几个玉米粑粑出来,分给刘三娘两个,“婶子,尝尝味道。”
刘三娘打趣道:“上次尝过了,怎么还要让我尝。”
迟许开玩笑:“上次都是前天的事了,这是我刚做的,说不准味道还真不一样。”
“婶子别客气,我家这位性子腼腆,惯常不爱搭理人的,你不要,他等下还以为是因为这次他来了,所以你才不肯要的。”
刘三娘直接被迟许这顶大帽子砸晕了,赶忙把东西接过来,又往前探出身子,朝他友善的笑笑,“谢谢你们了啊,上次就白要了你们东西。”
景昱礼貌回了个淡淡的笑容,“婶子你也帮了我们很多忙。”
三人吃着玉米粑粑,不多时来了客人,景昱没了胃口,把没吃完的递给迟许,自己静静坐着欣赏天边的霞光。
这会儿没有多少人,迟许一个人也能忙过来,还不需要他插手帮忙。
在阳光下苏醒的莲心镇人声鼎沸,四处都是过来赶集的人。
这边能有两个距离不远的小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边人口多,村落也多。
上次没买到玉米粑粑的人早早来了,都记着迟许说的买十个送一个,一连串的人都把铜钱五枚五枚的递。
板车上的木盆一盆接着一盆空了,迟许暗道不妙,他们这次可是装了五百来个,怎么一眨眼又要没了。
迟许站起来,数了数面前的人堆,高声道:“各位大哥大姐,后面要是还有人想过来买,劳烦帮我说一声,没有了。”
“那我们的还能买到不?”
“能,够你们的,后面再加人进来恐怕不够。”
于是众人异常积极的帮忙传达着消息,直到最后一份玉米粑粑卖完,两边响起一道齐齐的叹息声,他们要收摊了。
“来,打点米酒回去喝,我正好还剩了一点,你们不嫌弃吧?”刘三娘把坛子口朝外倾斜,能看见里面确实还有一些,浅浅一个底,倒出来肯定有小一陶罐。
迟许上次带回去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吃,推拒道:“婶子,你带回去,煮米酒鸡蛋吃,这两天太忙了,我们还没吃那罐子米酒,担心一次性吃不完坏了。”
“带回去吧,前天的吃完了,再吃这点不就行了,不然这么点我背回去也麻烦。”
刘三娘做米酒都是一坛子一坛子的做,这一坛子是前天那一坛剩下的,下次来要背新的了。
迟许想了想,还是去买了个陶罐回来收下了,不过刘三娘坚决不收钱,只能后天送她几个玉米粑粑抵上。
“我们找个地方放一下车,不然人太多了,推着也不方便。”
迟许记起他们过来的那边好像有一家卖油的油坊,干脆把车推了过去。
“叔,给我打一斤油。”
“得嘞!你等着啊,我这就打!”
“叔,我们能不能把板车放到你这儿一下,待会儿再来拿。”
油坊老板豪爽道:“尽管去!我这地方大,放你一辆板车有啥的,等着我先把油给你们打好。”
菜籽油贵,一斤起卖,买油都会送一个小罐子,买得越多,罐子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