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雪,你如今完全恢复了…”
紫阳真人终于于哀伤中得到一丝丝慰藉。
“道法自然…生死有命…”
她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苏清雪跪伏在地,感恩戴德道:多谢紫阳师尊以太岁温养清雪神魂,为清雪续命,弟子感激不尽。
“你…命途多舛…总算熬过来了…”
苏清雪脸上写满了重获新生后的释然,她立在殿中看着那对新人,突然转向紫阳真人,深深一叩首。
“师尊,徒儿刚获得新的肉身,尚不稳定,想闭关修炼一段时间,请师尊应允。”
紫阳真人凝视着苏清雪,指尖的拂尘无风自动。殿内烛火忽明忽暗,在她脸上投下深浅不定的阴影。
去吧。
她声音沙哑,袖中滑出一枚青玉令牌,紫霞峰半山的寒月洞禁制已开,那里...最适合稳固神魂。
苏清雪双手接过令牌,恭敬行礼告退。
殿外,喜庆的红绸打着旋,诡异地纠缠在一起。
寒月洞前,一株枯死的古梅树下,立着两个淡薄的身影。
“许靖安,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傍晚,紫霞峰,许靖安洞府。
红烛滴落如血。
秦桃桃独自一人端坐镜前,指尖颤抖着卸下金凤冠冕。
冠下已经被汗水打湿的青丝缕缕,眼神里透彻疲惫和悲凉。
“一日看尽喜怒哀乐,这修仙界还真是毫无真情…”
狐兔兔靠在她身侧,“你白活了四百岁,就没走出过秦家吗?”
秦桃桃斜睨了狐兔兔一眼,指尖挑起一缕青丝绕在耳后:四百岁又如何?总比你这只活了千年的老狐狸精,还整日装嫩卖萌强。
狐兔兔甩了甩蓬松的尾巴,跳到妆台上,琉璃般的眼珠映着烛光:哟,新娘子这是恼羞成怒了?
她伸出爪子拨弄着散落的珠钗,可惜啊,某些人连洞房花烛夜都要独守空闺...
闭嘴!
秦桃桃突然拍案而起,凤冠上垂落的流苏剧烈晃动。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坐下,对着铜镜勾起一抹冷笑:主人胸怀大志,哪里会天天困守这些儿女私情…
狐兔兔眯起眼睛,尾巴轻轻一甩,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哦?胸怀大志?那怎么听说某人今日大婚之夜,连交杯酒都没喝上一口,就急匆匆地跑去寒月洞外站岗了?
秦桃桃指尖一顿,铜镜里映出她微微绷紧的下颌。
她缓缓放下梳篦,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若真想去,我又何必拦着?
狐兔兔歪了歪头,故作天真道:哎呀,某些人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怕是酸得能酿醋了吧?
秦桃桃猛地站起身,袖袍一甩,桌上的胭脂水粉哗啦啦散落一地。
她冷冷道:狐兔兔,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太好,才敢这般放肆?
狐兔兔丝毫不惧,反而笑嘻嘻地跳到她肩上,毛茸茸的尾巴蹭了蹭她的脖颈:怎么,被我说中了?
秦桃桃闭了闭眼,忽然笑了:呵,你懂什么?修仙之人,寿元漫长,今日他站在寒月洞外,明日或许就跪在我门前求我原谅。世事无常,何必急于一时?
狐兔兔眨了眨眼,故作惊讶:哇,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不愧是活了四百年的老狐狸……啊不,老修士!
秦桃桃轻哼一声,指尖弹了下它的脑门:少贫嘴。去,给我倒杯茶来。
“看在你今日大婚的份上,兔兔今日不与你计较…”
狐兔兔撇撇嘴,蹦蹦跳跳地去斟茶,嘴里还嘟囔着:明明自己心里不痛快,偏要装大度……
秦桃桃望着窗外渐沉的夜色,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她低声喃喃:许靖安,我倒要看看,你能在寒月洞外站多久……
紫霞峰的夜色尚未褪尽,玄一宗却已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自玄诚子肉身兵解、元婴遁入苏清雪体内后,玄一宗便只有温晓柔一名元婴修士。
三个月后,宗门大殿内,争吵不休。
赤阳子吹胡子瞪眼,气愤的看向众人:“白家又暗中抢夺了我玄一宗一处中等矿脉!”
“再这样下去,玄一宗迟早被瓜分殆尽!”
执法长老柳无涯拍案而起,须发皆张,“必须立刻推举新掌门,重整旗鼓!”
“推举?推举谁?”赤阳子无奈叹息,“如今哥几个都不争气,无一人突破元婴期…”
他突然看向一旁毫不在意掌门争夺的温晓柔,突然眼前一亮,“温师妹不是活生生的元婴大修吗,正是掌门的不二人选!”
“我?”
温晓柔一脸茫然,摆了摆手,头摇的像一只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行!让我打架还成…让我坐镇中枢,执九峰牛耳,我看还不如赤阳子师兄你…”
大殿内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
赤阳子苦笑:“温师妹,如今宗门内,除了你,还有谁能扛起这担子?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玄一宗分崩离析?”
温晓柔沉默片刻…
“好。”
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但我有三个条件。”
众人精神一振,赤阳子连忙道:“师妹请说!”
“第一,我只暂代掌门之位,待宗门稳定后,另选贤能。”
“第二,宗门资源优先供给弟子修炼,任何人不得中饱私囊。”
“第三……”她眸光一厉,“若有叛宗者,杀无赦。”
最后一字落下,殿内温度骤降,连烛火都凝滞了一瞬。
温晓柔上任后的第一道令,便让全宗震动。
“即日起,玄一宗封山百日。擅离者,废去修为;通敌者,诛灭神魂。”
自那日寒月洞前一别,许靖安便再未踏出紫霞峰的洞府。
红烛早已燃尽,喜帐蒙尘,案几上的合卺酒早已凝了一层薄霜。
他几月如一日盘坐在石榻上,洞府外,四季轮转。
春时,山桃纷落,花瓣贴着石门缝隙飘入,被他袖中溢散的剑气绞成齑粉。
夏至,暴雨冲刷石壁,水痕蜿蜒如泪,而他始终未动分毫。
秋风卷枯叶叩门,狐兔兔蹲在洞外嘀咕:“主人再这么坐下去,怕是要变石头了……”
冬雪覆顶时,秦桃桃曾回过一次秦府,再回来时许靖安仍然纹丝未动。
她脱下裘毛大衣,露出内里浅红色的秀袍,端坐在石桌旁,煞有其事的对许靖安说道:“主人,枯坐无用,我这次回秦家,得了个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