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泽刚跨进院门，就听见林秀花带着笑意的声音：“老三，回来啦？快过来吃饭。”
他脚步顿了顿，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林秀花。
今天居然态度那么好？
顾北泽去水缸旁边洗了手才过去，这是在姜熙瑶那养成的习惯。
一看饭桌上一人一小碗饺子还有一盆窝窝头。
他眉梢微挑，心里大概有了数。
刚才他先去见了姜熙瑶，熙熙说刚才他娘给她送了白菜猪肉饺子，还把彩礼和翡翠镯子给了她。
姜熙瑶要给他做点面条吃，他说不用忙活，回家吃就行。
“今儿这是过年？”顾北泽拿起筷子，语气里带了点调侃，“还吃上饺子了。”
换作往常，林秀花少不得要呛他两句。
不过这次反倒耐心解释起来，“过几天就要分粮，所以就把陈面给做了，包了荠菜饺子。”
顾北泽点点头，还知道给熙熙包肉馅饺子，不错不错。
林秀花清了清嗓子，“你们婚期定在10月12号，眼下就可以着手开始准备了。”
顾北泽抬眼，故意逗她：“婚期定了，怎么没问问我的意思？”
林秀花白了他一眼，语气理直气壮：“瑶瑶点头就行，你照办便是，还能有差？”
一旁的顾建党也帮腔：“就是，你只管做事就成。”
顾北泽：合着我就是个摆设工具人？
这时，陈盼睇眼珠一转，凑上来问：“娘，那三弟妹的彩礼给了多少啊？”
刘小华闻言顿了顿，也没抬头看婆婆，当时婆婆给她的彩礼算多的了。
林秀花将两个儿媳妇的神色尽收眼底，淡淡道：“五十块，外加一套新衣裳。”
“什么！这么多？”陈盼睇猛地拔高了嗓门，一脸不忿。
林秀花脸瞬间沉了下来，厉声道：“喊什么喊？哪里多了？”
陈盼睇立马收了声，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娘，那……那这次是不是也该给我们补点？”
说着还拉了拉刘小华的衣袖，想让她帮腔。
“啪”一声，林秀花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你们那时候是什么物价？现在是什么物价？还好意思提补钱？”
顾东海在一旁听着，觉得娘说得在理。
老三媳妇是城里人，五十块真不算多。
他赶紧拉了拉陈盼睇的胳膊：“少说两句。”
陈盼睇憋了一肚子气，低着头小声嘟囔：“就是偏心……”
“你说什么？”
林秀花猛地站起身，走到陈盼睇面前，指着她道，
“老大媳妇，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老三结婚，你要是再敢胡搅蛮缠，我就让东海跟你离婚，你给我滚出顾家！”
“离婚”两个字一出，陈盼睇的脸唰地白了。
这年代，日子再难也没人敢提离婚，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林秀花还在气头上，接着道：“一天天的不知好歹，老三平时虽不上工，但打的肉你们一口没少吃，他一个人也没少贴补家用。”
她又扫向其他人：“你们做哥嫂的，听说弟弟要结婚，不想着搭把手，倒先在这儿耍起心眼子了？”
顾建党看向老大老二，沉声道：“你们也觉得我们老两口偏心？”
老大老二对视一眼，犹豫片刻，都摇了摇头。
爹娘平时是疼老三了些，但真到大事上，从没太偏倚过。
顾建党看他们那犹豫的样子，心里也来了气，“啪”地一拍桌子，“既然你们觉得我们偏心，那好！老三结婚后，就分家！”
“分家”两个字砸在桌上，屋里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顾东海两口子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刘小华手里的窝窝头也差点没攥住。
这年头分家可不是小事，没了爹娘帮衬，单过的日子难不难，想想都心里发怵。
“爹，我们没那意思啊！”顾东海赶紧站起来，搓着手解释，“是盼睇她嘴笨，不会说话，您别往心里去。”
陈盼睇也慌忙点头，声音带着怯意：“爹，娘，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了……”
方才那点嫉妒早被“分家”的恐惧冲没了，她可不想领着孩子单过，这么多年在顾家过得滋润，也很少下地，现在地里的活计她都未必能扛得下来。
顾建党脸色依旧沉着，没接话。
林秀花哼了一声，坐回椅子上：“现在知道错了？刚才咋不想想？老三结婚是多大的喜事，你们不盼着好，倒先算计起彩礼来了。”
顾北泽没急着应声，反而慢悠悠地用筷子尖挑起碗里最后一个饺子，唇角勾着点漫不经心的弧度。
他早就想等他结婚后就分家，省得哥嫂们总在背后嘀咕。
现在正合他意。
老二顾西山见状，也赶紧打圆场：“爹，娘，大嫂就是一时糊涂。再说老三结婚是大好事，咱们当哥嫂的，肯定得帮忙搭把手，哪能扯后腿呢？”
刘小华也跟着点头：“是啊娘，回头我跟大嫂一起，帮着缝缝补补都行。”
林秀花瞥了他们一眼，语气缓了些：“这还像句人话。老三结婚，你们做哥嫂的，该帮衬就得帮衬。彩礼的事，往后谁也不许再提，不然别怪我不认人。”
“不提了不提了。”陈盼睇连连应着，头埋得更低了。
顾建党这才松了口气，指节敲了敲桌子：“分家的事，就这么定了。等老三婚事办完，就把家分了。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也省得总在一堆磕磕绊绊。”
这话一出，谁也不敢再反驳。
顾北泽这时才抬头，看向爹娘：“不分家也挺好的，我不上工，还指望哥哥嫂嫂帮衬呢。”
顾北泽看了看他的哥嫂们，大哥二哥抿着唇，有些为难。
陈盼睇心里咯噔一下，看来真得分家了。
刘小华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林秀花看懂了顾北泽的心思，“不分家也行，你没结婚前补贴他们，结婚后他们补贴你，应该的、应该的。”
其他人默默低头不敢说话。
一顿饭总算在低气压里吃完。
陈盼睇没敢多待，收拾了碗筷就拉着顾东海和孩子回了自己屋。
顾西山两口子也找了由头带着孩子赶紧走了，屋里只剩顾北泽和顾建党夫妻。
林秀花叹了口气，看向顾北泽：“别往心里去，你大嫂就是那德行，心眼小，见不得别人好。”
“我知道。”顾北泽点点头。
“跟我客气啥。”林秀花笑了笑，“你能娶到瑶瑶那姑娘，比啥都强。回头你跟她说说分家的事，让她也放心，咱们家不兴那些搅家精的规矩，你们小两口自己说了算。”
顾北泽应了声，心里暖烘烘的。